那道凝成实质的黑色精神冲击，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撕裂了焦土上空混乱的能量场，带着必杀的决心，直指龙夭夭。
墨千魂的脸上挂着残忍而又得意的笑容，他仿佛已经预见到，龙夭-夭在那最深沉的恐惧中，神魂崩溃，彻底沦为他力量食粮的景象。
然而，就在那黑色冲击波即将触碰到龙夭夭的瞬间，一道身影比闪电更快，悍然挡在了她的身前。
是凌清玄。
他刚刚突破，周身仙力尚未完全稳固，气息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凌厉、纯粹。他没有回头，只是将那柄陪伴他多年的仙剑横于胸前，眼中再无一丝一毫的犹豫。
“轰——！”
黑色的精神冲击，结结实实地轰击在凌清玄的剑身之上。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碰撞，而是神魂层面的直接交锋。凌清玄的身体剧烈一颤，脸色又白了几分，握剑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仙剑发出阵阵悲鸣，剑身上流转的清光与那道混沌黑气疯狂地互相侵蚀、抵消。
“凌清玄！”狐璃惊呼出声，她想上前帮忙，却被那头巨大幻兽散发出的精神威压死死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玄天大长老和魔界邪尊也都是脸色一变。他们没想到，凌清玄竟会为了保护龙夭夭，做到这种地步。硬抗被混沌之力污染的幻兽全力一击，这无异于用自己的神魂去撞击一块烧红的烙铁。
“不自量力！”墨千魂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加大了混沌之力的输出。
那道黑色的精神冲击波威力再增，凌清玄只觉得自己的识海像是要被撕裂一般，无数狰狞恐怖的幻象，伴随着刺耳的尖啸，疯狂地往他脑子里钻。
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痛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他知道自己不能退，更不能倒下。
他身后，是龙夭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凌清玄身后，那一直闭着双眼，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龙夭夭，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金色的竖瞳里，没有了之前的狂热与满足，也没有了被功德金光打断好事后的抓狂与愤怒。
只剩下一种冰冷到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漠然。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凌清玄挡在她身前的背影。
看到了他因为承受巨大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也看到了他嘴角，那一缕因为神魂受创而溢出的、殷红的仙血。
那一抹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的情绪，像是一颗被强行埋入心底的种子，在这一刻，破土而出，疯狂滋生。
烦躁。
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她理智淹没的烦躁。
“吵死了。”
她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下一秒，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纯粹、都要霸道的始龙威压，从她体内轰然爆发！
那不再是无意识的被动释放，而是主动的、带着强烈意志的宣告！
金色的龙威如同风暴，瞬间席卷了整片空间。
那头巨大的、不可一世的变异幻兽，在接触到这股威压的瞬间，竟是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缩，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眼中流露出本能的恐惧。
轰向凌清玄的那道黑色精神冲击，也在这股威压的冲击下，骤然减弱。
凌清玄压力顿减，他猛地回过头，看向龙夭夭，眼中满是震惊。
龙夭夭没有看他。
她的目光，穿过所有人，死死锁在远处的墨千魂身上。
“我说，”她一步一步，从凌清玄的身后走出，与他并肩而立，“你们，吵到我了。”
墨千魂脸上的得意笑容，彻底僵住。他能感觉到，龙夭夭身上的气息变了。如果说之前的龙夭夭是一头被锁在笼子里的、时而发疯的野兽，那么此刻，她就是一尊真正从沉睡中苏醒的、俯瞰众生的神只。
“装神弄鬼！”墨千魂压下心中的不安，厉声喝道。
他操控着那头变异幻兽，再次发起了攻击。
然而，就在此时，虚空境的白雾深处，再次发生了异变。
不止一个方向，而是四面八方。
浓郁的白雾开始翻涌，一道道模糊的人影，从雾气中缓缓走出。
那些人影，形态各异。
有的，穿着龙族圣地的侍女服饰，脸上挂着温柔而又熟悉的笑容，正朝着龙夭夭的方向，轻轻招手。
“公主殿下，该回龙宫了，长老们都很想您。”
有的，化作了狐璃已经战死的妖族亲卫，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狐璃憨厚地笑道：“少主，属下来迟了。”
还有的，变成了仙界保守派一名仙兵的道侣，她梨花带雨，哭喊着：“夫君，你为何要与魔头为伍，快回来啊！”
甚至，还有一个身影，化作了凌清玄的师尊，他一脸痛心疾首地指着凌清玄，怒斥道：“逆徒！你为了一个妖女，竟要背叛师门，背叛仙界吗！”
幻兽。
更多的幻兽。
它们能模仿人心底最亲近、最在意的存在，用最温柔的言语，编织最致命的陷阱。
一时间，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不少心神本就不稳的仙兵，在看到自己“亲友”的瞬间，眼神开始动摇，手中的武器都险些握不住。
“都是假的！不要被迷惑！”玄天大长老厉声喝道，他一掌拍出，一道仙力轰向那个化作仙兵道侣的幻兽。
然而，那名仙兵却像是疯了一样，竟是反身挡在了幻兽面前，用自己的身躯，硬生生抗下了玄天大长老的攻击！
“噗——”
仙兵口喷鲜血，难以置信地看着玄天大长老，眼中满是怨恨：“大长老，你为何要杀她！”
说完，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哈哈哈！”墨千魂见状，再次放声狂笑，“看到了吗？这就是人心！在虚空境，你们最大的敌人，不是我，而是你们自己！”
龙夭夭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她对那些仙兵的死活，没有丝毫兴趣。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朝着她走来的、化作龙族侍女的幻兽身上。
那名“侍女”，是她年幼时，唯一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后来，因为不小心打碎了封印龙夭夭力量的一件法器，被龙族长老们处死了。
“公主殿下”幻兽模仿得惟妙惟肖，连声音里的那份怯懦与关切，都一模一样，“您受苦了，快跟奴婢回去吧。”
它伸出手，想要触碰龙夭-夭。
龙夭夭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她只是抬起手。
金色的龙力在掌心汇聚。
“你不是她。”
她淡淡地说道。
“你，太丑了。”
话音未落，她一掌拍出，狂暴的龙力瞬间将那头幻兽轰成了齑粉，连一丝雾气都没能留下。
解决了这个小麻烦，龙夭夭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头被混沌之力污染的巨大幻兽身上。
她能感觉到，这头大家伙，才是所有幻兽的核心。
只要解决了它，这些烦人的苍蝇，自然会消失。
她正准备动手，却不料，异变再生。
那些被击散的、或者正在诱捕仙兵的普通幻兽，在看到龙夭-夭毫不留情地轰杀同类后，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纷纷停止了伪装。
它们不再模仿任何人的模样，而是恢复成了半透明的、如同水母般的原始形态。
紧接着，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场面，发生了。
那些幻兽，竟是齐刷刷地，朝着龙夭夭的方向，缓缓地、恭敬地，跪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