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大厦顶楼，董事长办公室外的走廊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厚重的红木大门紧闭着，门缝里偶尔透出的光线，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狭长的影子，如同一条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林默站在门边，手心全是汗。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的声音，与零那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谱成一曲荒诞的交响乐。格鲁特站在他们身后，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但林默能感觉到，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正紧紧攥着清洁车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别怕，”零突然小声说，她转过头，碧绿的眼眸在昏暗的走廊里闪烁着奇异的光，“有契约在，我们不会输的。”
林默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得对。我们是签了契约的，互相扶持，不离不弃。”
话音刚落，门内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秘书小姐公式化的声音：“林默先生，零小姐，格鲁特先生，请进。”
门开了。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满了神情肃穆的面孔。居中是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是星辰集团的创始人兼董事长，李振邦。他的两侧，是公司的各位董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公事公办”四个大字。王总站在李振邦身后，脸色苍白，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
“你们来了。”李振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坐。”
林默拉着零坐下，格鲁特则自觉地站在了他们身后。
“今天把你们叫来，是想听听你们的解释。”李振邦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锐利，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关于昨天的‘袭击事件’，以及……两位的身份。”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董事推了推眼镜，抢先开口：“李董，事情很清楚。我们公司的员工，在地下停车场遭到了不明身份的恐怖分子袭击，两名安保人员不幸殉职。而这两位……”他指了指林默和零，“就是唯一的目击者，并且，他们与袭击者似乎认识！”
“一派胡言！”零猛地站起来，尖耳朵因愤怒而发红，“是他们先动手的！那个叫凯恩的猎魔人，他杀了人！”
“猎魔人？”另一位董事嗤笑一声，“小姑娘，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还猎魔人，我看你是科幻小说看多了吧？”
“我说的都是真的！”零气得浑身发抖，她举起手中的扫帚，“我有证据！我可以证明！”
“够了！”李振邦一拍桌子，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林默，你来告诉董事会，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默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讲述了一遍——从零的出现，到格鲁特的身份，再到凯恩的威胁，以及他们为保护城市而与地缚灵的战斗。他讲得很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说到凯恩杀害无辜安保人员时，他的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所以，我们认为，‘城市森林’项目必须立刻终止。这不仅是为了公司的利益，更是为了全城百姓的生命安全。”林默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会议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各位董事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怀疑和恐惧。
“荒谬！”刚才那位金丝眼镜董事再次开口，语气尖锐，“李董，您听听，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什么精灵，什么猎魔人，什么地缚灵……这分明是编造出来的谎言，目的是为了掩盖他们自己的失职！”
“我同意。”另一位女董事附和道，“林默，你身为项目负责人，在项目出现重大安全隐患时，没有及时上报，反而伙同外人编造谎言，企图逃避责任！这种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公司的规定！”
“我没有！”林默急了，“我上报了，但是王总……”
“好了！”李振邦打断了他，目光转向王总，“王总监，你来说说，当时的情况。”
王总如蒙大赦，连忙开口：“李董，各位董事，事情是这样的。林默确实提出过选址可能存在问题，但当时我咨询了地质专家，专家认为他的担忧是多余的。而且……而且我也向上级汇报过，这个项目关系到公司的战略发展……”
“所以，你就选择了无视风险，强行推进项目？”李振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
王总的额头渗出了更多的汗珠，他不敢再说话。
“李董，”那位女董事再次发难，“不管真相如何，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的员工死了，项目也陷入了停滞。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对公司股价的影响将是灾难性的！我们必须立刻采取措施，控制事态的发展！”
“我同意，”金丝眼镜董事立刻接话，“我提议，立即解除林默的市场部经理职务，并报警处理这两个……这两个行为异常的‘异世界生物’！”
“报警？”零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你以为警察能对付得了凯恩吗？他可是猎魔人！他会伪装，会潜伏，会杀人！你们这样做，只会把我们逼上绝路！”
“够了！”李振邦再次一拍桌子，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威严，“我还没老糊涂！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灯火辉煌的城市。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林默，零，格鲁特。我知道你们说的可能是真的。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但是，我不能用整个星辰集团的前途，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真相’。董事会的决议，我无法推翻。但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一周之内，如果你们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城市森林’项目确实存在致命隐患，并且能解决凯恩和他的‘净化者’组织带来的威胁，那么，我不仅会恢复林默的职位，还会全力支持你们的新计划。反之……”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好！一言为定！”林默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零也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格鲁特则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属下誓死完成任务！”
李振邦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挥了挥手：“都出去吧。记住，你们只有一周的时间。”
走出董事长办公室，林默感到一阵虚脱。他知道，自己刚刚接下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林默，别担心，”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一定能找到证据的。”
“是啊，”格鲁特也开口了，声音沉稳有力，“公主，林默先生，请相信我。我有一些……特殊的方法，可以找到凯恩的弱点。”
“特殊方法？”林默好奇地看着他。
格鲁特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我曾是精灵国的首席情报官。虽然我现在是保洁员，但我的……人脉和资源，还没有完全失效。”
林默和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和希望。
“太好了！”零兴奋地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吧！”
“等等，”林默拉住了她，“我们得先制定一个计划。”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三人窝在星辰大厦的杂物间里，对着一张城市地图，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凯恩的‘净化者’组织，总部应该就在城市西郊的那片废弃工厂里，”格鲁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语气肯定地说，“我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曾经接近过那里。”
“废弃工厂？”零皱起了眉头，“那里守卫森严吗？”
“非常森严，”格鲁特点点头，“不仅有高科技的监控设备，还有大量的武装人员。正面强攻，无异于自寻死路。”
“那我们就智取！”林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不能硬碰硬，必须找到他们的弱点。”
“弱点？”零歪着头想了想，“凯恩的左眼角有一道疤，走路的时候左脚有点跛，这说明他以前受过重伤。也许……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
“好主意！”林默赞许地点点头，“我们可以去查一下，三年前，城市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重大的刑事案件，受害者符合凯恩的特征。”
“我来查！”零立刻拿出自己的精灵笔记本，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我呢？”格鲁特问道。
“你负责收集情报，”林默想了想，“看看能不能渗透进‘净化者’的内部，或者……策反一些对他们不满的成员。”
“没问题。”格鲁特自信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林默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眼屏幕，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他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带着一丝嘲弄：“林默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凯恩！”林默的心猛地一沉。
“别紧张，”凯恩轻笑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周的时间，可不够你们这些蝼蚁来反抗命运的审判。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平静时光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默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问道。
“干什么？”凯恩的声音变得冰冷，“当然是完成我的使命——净化所有异世界生物，维护人间的秩序。而你，林默，因为你选择了站在他们那边，所以，你也将成为净化的一部分。”
“你休想！”
“呵呵，”凯恩冷笑一声，“你会后悔的。三天之后，我会亲自上门拜访，到时候，希望你们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林默握着手机，久久没有说话。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怎么了？”零察觉到他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林默深吸一口气，将电话的内容告诉了他们。
“三天之后？”零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这么着急动手，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董事会的决定？”
“很有可能，”林默点点头，“看来，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不，”格鲁特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严肃，“我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凯恩这个人，行事谨慎，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格鲁特皱着眉头，“如果他真的打算三天后动手，为什么还要提前打电话通知我们？这不符合他的作风。”
“他在虚张声势？”林默猜测道。
“不像，”格鲁特摇摇头，“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的炫耀或挑衅。更像是在……传递某种信息。”
“传递信息？”零不解地问。
“是的，”格鲁特缓缓说道，“他在警告我们，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那我们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格鲁特站起身，目光坚定，“既然他给了我们三天的‘准备时间’，那我们就好好利用这三天，找到他的弱点，然后……给他致命一击！”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林默和零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信心。
是啊，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们有彼此，有契约，还有……一颗永不放弃的心。
接下来的两天，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林默利用自己在公司的人脉，暗中调查三年前那起悬而未决的恶性伤人事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一个尘封的档案袋里，找到了案件的卷宗。
“原来如此……”林默合上卷宗，喃喃自语，“凯恩的伤，是拜那名连环杀手所赐。而他所谓的‘净化者’组织，很可能就是他为了报复社会，而成立的一个极端团体。”
“太好了！”零兴奋地说，“我们找到他的弱点了！只要我们能找到那名连环杀手，就能威胁凯恩！”
“恐怕没那么简单，”林默摇摇头，“凯恩是个偏执狂，他不会轻易被威胁的。”
“那怎么办？”
“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林默沉思着说，“比如，凯恩的真实身份，他的犯罪证据，或者……他组织的内部结构。”
“这些，就交给我吧。”格鲁特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林默和零回头一看，只见格鲁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u盘。
“这是什么？”林默好奇地问。
“凯恩的‘礼物’，”格鲁特的神情有些复杂，“昨晚，我潜入了‘净化者’组织在市区的联络点，找到了这个。”
他将u盘插入电脑，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段段加密的视频和文件。
“这是……”林默瞪大了眼睛。
视频里，记录了“净化者”组织成员的各种暴行——他们袭击无辜的路人，抢夺财物，甚至……进行人体实验！而凯恩，正是这些暴行的幕后主使！
“这些……这些都是真的？”零捂着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
“千真万确，”格鲁特点点头，“我已经破解了他们的加密系统，这些都是第一手资料。”
“太棒了！”林默激动地握紧了拳头，“有了这些证据，我们就可以彻底摧毁‘净化者’组织了！”
然而，就在这时，电脑屏幕突然蓝屏，随后弹出一行红色的警告文字：“检测到非法入侵，数据已自动销毁。”
“什么？！”林默大惊失色。
格鲁特也愣住了，他检查了一下u盘，发现里面的数据竟然全部消失了！
“怎么回事？”零焦急地问。
“是凯恩！”林默咬牙切齿地说，“他一定是在u盘里植入了病毒，一旦我们试图破解，就会触发自毁程序！”
“可恶！”格鲁特懊恼地捶了一下桌子，“我太大意了！”
“没关系，”林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还有其他办法。”
他看向零：“你不是说，你能听懂树木的语言吗？能不能试着联系一下城市里的古树，看看它们有没有看到凯恩的踪迹？”
“可以试试。”零点点头。
她闭上眼睛，将手掌贴在办公室窗台的一盆绿萝上。片刻之后，她的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怎么了？”林默问道。
“很奇怪……”零缓缓睁开眼，“我能感觉到植物的情绪，它们都很害怕，很恐慌。但是……我听不到它们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屏蔽了它们的感知。”
“屏蔽？”格鲁特皱起了眉头，“难道凯恩在城市里布置了某种大型的魔法阵，用来隔绝异世界的力量？”
“很有可能，”林默点点头，“看来，凯恩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王总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声音颤抖地说：“林默……出事了！”
“怎么了？”
“李董……李董他……”王总喘着粗气，“他住院了！”
“什么？！”林默、零和格鲁特同时惊呼出声。
“医生说他……他是被人下了毒！而且……毒素非常罕见，是一种混合了多种稀有植物的提取物，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
王总的声音充满了恐惧：“我听说……这种毒素，只有……只有来自异世界的生物才能配制出来！”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零的身上。
零的脸色变得煞白，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这一定是凯恩的阴谋！他不仅要对付他们，还要嫁祸给他们，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
“不……不是我……”零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没有下毒！我发誓！”
“我相信你。”林默握住她的手，声音坚定，“我们都没有做过。”
“可是……证据呢？”王总绝望地说，“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你们干的！警察很快就会来抓你们！”
就在这时，格鲁特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不，还有一个办法。”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指着远处城市中心的一座摩天大楼，缓缓说道：“那里，是星辰集团的竞争对手，‘宏达集团’的总部。而宏达集团的董事长……是我的旧识。”
林默和零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格鲁特竟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你……你要去找他帮忙？”林默问道。
“是的，”格鲁特点点头，“宏达集团一直想吞并星辰集团，他们巴不得看到星辰集团出丑。如果我们能和他们合作，不仅可以洗清冤屈，还能获得对抗凯恩的助力。”
“可是……他们会相信我们吗？”零担忧地问。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格鲁特看着远方，眼神中充满了决绝。
林默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他们正处在一场巨大的阴谋之中，前路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但是，他也知道，只要他们团结一心，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们是签了契约的——互相扶持，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