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72小时的倒计时，悬在每个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会议室里，咖啡因和尼古丁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空气紧张。每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和极度疲惫交织的状态。
陈飞已经连续工作了超过60个小时。他的嗓子已经完全沙哑，只能靠喝水来润滑。白板上的内容，被写了又擦，擦了又写，密密麻麻。
他不仅将“心脾两虚”的辨证过程进行了拆解，在哈里森团队的引导下，将“逍遥散”应对“肝郁脾虚”的思路，如“肾阳虚与肠道产甲烷菌”等，都作为“本发明的进一步实施例”，写入了专利申请的草稿中。
哈里森的目的很明确，他要的，不仅仅是保护住现有的成果，将陈飞未来所有可能的研究方向，都提前圈占进来，形成一个难以逾越的专利壁垒。
这已经不是一份简单的专利申请了，这简直是一部“陈飞中医现代化思想”的浓缩法典。
楚燕萍靠着墙角，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她的手机已经充了三次电，国内那边，方晴和杨玥她们也同样是几天几夜没合眼。所有的资料，都在汇集、整理、传输过来。
戴维斯教授和他实验室的几个博士后，也搬来了计算机，在会议室的另一头，疯狂地查找文献，撰写技术背景部分。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一点也不输给年轻人。
终于，在距离72小时倒计时，只剩下最后3个小时的时候。
大家的精神尤其的紧张，若是失败之前的努力将会前功尽弃。
哈里森团队的负责人汤姆，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从计算机前抬起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先生，完成了。”他因为极度的疲惫，而显得有些虚弱，“所有的部分，都已经集成完毕。一共187页，包含32项权利要求，超过100兆的技术附件。这是我职业生涯里，写过的最复杂，也最漂亮的一份专利申请。”
“打印出来。”哈里森的同样沙哑，但却异常镇定。
很快，一份厚得象一本字典的专利申请书，从高速印表机里，被一页页地吐了出来，还带着油墨的温热。
哈里森拿起这份凝聚了所有人智慧和心血的文档，走到陈飞面前。
“陈医生，”他将文档和一支黑色的签字笔，递到陈飞手中，“现在，请您，作为本项发明的首席发明人，在这上面，签下您的名字。”
陈飞看着眼前这份厚重的文档，一时间，百感交集。
曾经自己的努力都包含在这些文本里，以及往后能否能得到国家的保护全靠它了。
这187页纸上，承载的，不只是一项技术，一个专利。
它承载了中医数千年的智慧，承载了戴维斯团队的科学精神，承载了楚燕萍、方晴她们无条件的支持和信任，也承载了他自己，对中医未来的，全部梦想。
他接过笔，感觉这支笔，有千斤重。
他的手，因为长时间的奋战，在微微颤斗。
楚燕萍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苍白而又疲惫的脸，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鼓励。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的，用自己的手，复盖在了陈飞那只握着笔的手上。
她的手，温暖而又有力。
一股暖流，从两人交叠的手背，瞬间传遍了陈飞的全身。他那因为疲惫而颤斗的手，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他转过头，看向楚燕萍。
四目相对。
在她的眼眸深处，他看到了担忧，看到了骄傲，更看到了一种无需言语的，深刻的信赖和情感。
在这一刻，所有的语言，都显得多馀。
陈飞深吸一口气，转回头，不再有任何尤豫。
他在申请书末页，“首席发明人”那一栏的横在线，一笔一划，清淅而又用力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飞。
这是他治病救人一来第一次以国家的手段维护自己的权益，也是为了往后长远的发展。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间，定格在倒计时结束前的，最后一小时。
“提交！”哈里森拿起签好字的文档，对着他的助理，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助理将签过字的主页进行扫描，然后将整个电子文档，通过加密信道，上载到了米国专利商标局的官方服务器上。
屏幕上，进度条在缓慢地移动着。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个小小的进度条。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成败，就在此一举。
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进度条走到了100。
屏幕上，跳出了一个新的页面。
大家的心都被牵动着。
上面显示着一行绿色的，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文本：
临时专利申请提交成功。
“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整个会议室，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哈里森团队的几个年轻律师，拥抱在一起。
戴维斯教授，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科学家，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楚燕萍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但她的脸上，却绽放出了最璨烂的笑容。
而陈飞，在看到“提交成功”那行字之后，紧绷了72小时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疲惫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就向后倒去。
“陈飞！”
楚燕萍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从身后，一把将他紧紧抱住。
陈飞的头，无力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
“我们，赢了。”
说完，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沉沉地睡了过去。
楚燕萍紧紧地抱着怀里这个男人，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和滚烫的体温。她的眼泪，滴落在他的头发上。
“是，我们赢了。”她喃喃自语。
窗外，黎明的曙光，已经刺破了旧金山的夜幕。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一场关乎专利归属的硬仗，也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