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请函?什么邀请函?”刘教授愣了一下,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是陈飞院长亲笔签名的。”电话那头,学生的声音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他们那个‘中医透明化产业示范基地’不是要启动了吗?邀请函里说,他们准备成立一个‘全国中医发展战略顾问委员会’,想想邀请您担任委员会的顾问之一。”
“什么?!”刘教授手一抖,茶杯里的水都洒了出来。
邀请我当顾问?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几天,自己还在报纸上指名道姓地批评他,把他贬得一文不值。他不但不记恨,反而还反过来邀请自己当顾问?
这这是什么操作?
刘教授的大脑瞬间一片混乱。他第一反应是,这小子是不是在羞辱我?想把我请过去,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以陈飞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有必要用这种手段来对付自己一个糟老头子吗?完全没必要。
“老师?您还在听吗?”学生见他半天没反应,又追问了一句,“我觉得,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我看了他们的顾问委员会名单,都是国内中医界泰斗级的人物,连苏文山苏老都答应出任名誉主席了。您要是能加入,那”
“不止是我吧?”刘教授打断了他的话,他隐约猜到了什么。
“嗯是的。”学生顿了顿,说道:“据我所知,京城这边,好几位之前对飞燕中心有过有过一些不同看法的老师,都收到了邀请函。”
果然如此!
刘教授彻底明白了。
这个陈飞,这一手玩得实在是太高了!
他这哪里是在邀请,这分明是在用一种温和而又毋庸置疑的方式,向整个行业内部的保守势力,进行一次“收编”!
他没有选择睚眦必报,用胜利者的姿态去打压那些曾经非议过他的人。
恰恰相反,他主动伸出了橄榄枝,用“顾问”这个既给了面子又给了台阶的身份,邀请你们加入到这个伟大的事业中来。
来不来?
你要是来了,就等于承认了之前的狭隘和短视,从此以后,就得跟人家站在一起,为中医的现代化摇旗呐喊。
你要是不来,那就更显得你心胸狭窄,故步自封。眼看着一个国家支持、资本追捧、万众瞩目的项目在你面前,你却因为个人的那点偏见而拒绝加入,以后在中医圈里,你还怎么抬头做人?
这简直就是一招阳谋,让你进退两难,但最终,又不得不选择“归顺”。
“高实在是高啊”刘教授喃喃自语,心中对那个年轻人的敬佩,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份胸襟,这份格局,远非常人能及。
“老师,那我们回绝吗?”学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回绝?为什么要回绝!”刘教授猛地一拍大腿,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去!告诉他们,这个顾问,我当了!”
他站起身,对着在座的几位老友,朗声说道:“各位,我想明白了!我们这些老骨头,守着那点所谓的‘传统’和‘规矩’,到底为中医做过什么?除了发几句牢骚,写几篇不痛不痒的文章,我们改变了什么?”
“什么都没改变!中医的处境,还是一天不如一天!病人越来越不信我们,年轻一辈也没人愿意学!”
“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一个陈飞这样的年轻人,有本事,有魄力,还有资源,愿意扛起这杆大旗,去干我们想了一辈子却不敢干、也干不成的事。我们凭什么还要在旁边指手画脚?”
“我决定了!我要去海城!我要亲眼看看,他到底要怎么把那个中心建起来!如果他是在胡闹,我第一个站出来骂他!但如果他真的是在为中医续命,那我这把老骨头,就搁在那儿,给他当一块垫脚石,又何妨!”
刘教授的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在座的几位老中医,也都听得面面相觑,神色动容。
是啊,守着那些旧规矩,又有什么用呢?眼睁睁地看着中医一天天没落下去吗?
或许,真的应该抛下那些所谓的门户之见和长辈的架子,去拥抱这个变革的时代了。
“老刘说得对!”须发皆白的老者也站了起来,“我们不能再当井底之蛙了。我也去!我倒要看看,那个陈飞,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
“算我一个!我搞了一辈子中药鉴定,正好去看看他们那个所谓的‘全产业链可追溯’,到底是不是在吹牛!”
一时间,群情响应。
这些之前还对陈飞颇有微词的中医界前辈们,在这一刻,纷纷转变了态度。
他们或许不是被陈飞的胸襟所折服,而是被那个宏伟的、关乎中医未来的蓝图所吸引。
海城,飞燕中心。
方晴拿着一份长长的名单,走到陈飞和楚燕萍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
“都回复了。”她说道,“我们发出去的二十封顾问邀请函,无一例外,全部接受了。包括那个在报纸上骂我们最凶的刘教授。”
“意料之中。”陈飞笑了笑,似乎对此毫不意外。
“我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邀请他们?”楚燕萍还是有些不解,“这帮人,之前可没少给我们添堵。现在把他们请过来,不是引狼入室吗?”
“燕萍姐,水至清则无鱼。”陈飞耐心地解释道,“一个行业的发展,不可能只有一种声音。他们虽然思想保守,但也确实代表了行业内一部分人的看法。把他们排斥在外,只会加剧对立和分裂。”
“把他们请进来,给他们一个‘顾问’的头衔,让他们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他们才会真正地了解我们在做什么,才会从‘旁观者’和‘批评者’,转变为‘参与者’和‘建设者’。”
“而且,”陈飞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们都是各自领域的专家,搞了一辈子中医,肚子里的干货可不少。现在请他们来当顾问,是‘免费’的。要是等以后我们求着他们来,那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楚燕萍和方晴恍然大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啊,真是把人心算计到骨子里了。”楚燕萍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她发现,陈飞不仅医术通神,在处理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商业博弈时,也同样展现出了超越年龄的智慧和手腕。时而霸道凌厉,时而又温润如水,刚柔并济,收放自如。
这样的男人,怎能不让人着迷?
就在公司内部为即将到来的大发展而欢欣鼓舞时,陈飞却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开始处理一件被耽搁了许久,但却至关重要的“私事”。
他拨通了一个远在徽州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清朗而又带着几分倔强的少年音。
“陈大哥?”
“沐白,是我。”陈飞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最近在海城过得还习惯吗?”
电话那头的少年,正是当初被陈飞从徽州带出来的,“济世堂”的少东家,苏沐白。
自从来到海城后,苏沐白就被安排进入了海城中医药大学,系统地学习理论知识。而他的爷爷,苏文山老先生,则一直在飞燕中心担任坐诊专家和技术顾问。
“挺好的,陈大哥。”苏沐白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前开朗了一些,“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对我很好。爷爷也说,在飞燕中心,他感觉自己又年轻了二十岁,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
“那就好。”陈飞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沐白,我今天打电话给你,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一件关于你们‘济世堂’,关于你们苏家祖传手艺的,大事。”
他将自己关于“开放式中医体验与研发中心”的宏伟构想,特别是其中关于“古法炮制”和“道地药材种植”的部分,详细地对苏沐白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苏沐白静静地听着。
当陈飞说完后,电话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陈飞没有催促,他知道,这个决定,对于苏沐白,对于整个苏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一次商业合作,那意味着,要将他们家族几百年秘不外传的、赖以为生的核心技艺,公之于众。
这需要巨大的勇气。
“陈大哥”过了许久,苏沐白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您真的愿意投入那么大的资源,去复兴我们家的‘古法炮制’手艺?”
“是的。”陈飞肯定地回答,“我不仅要复兴它,我还要让它成为我们整个中心最闪亮的一块招牌!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真正的传统中医,是何等的精妙和伟大!”
电话那头,传来了少年压抑不住的哽咽声。
“我爷爷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把‘济世堂’的牌子,重新擦亮。可是可是这个时代,已经没人再愿意花那么多功夫,去做那些费时费力的笨活了”
“陈大哥,我答应您!”苏沐白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坚定,“我代表我们苏家,答应您!我们愿意,将我们祖传的所有炮制技术,毫无保留地,贡献给这个项目!我们不要股份,也不要钱!我们只要只要能让‘济世堂’这三个字,重新被世人所知!”
少年的这番话,让陈飞的心头也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振兴中医的路上,他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