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成拿着陈飞开的药方，当天就在海城一家信誉最好的老字号药堂抓了药，并且按照嘱咐，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亲自盯着人把药煎好。
当那碗黑乎乎的、散发着浓郁药味的汤药端到他面前时，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犯嘀咕。
就这么几味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草根树皮，真的能治好困扰自己十年，连世界顶级专家都束手无策的顽疾？
可一想到下午针灸时那种立竿见影的舒畅感，和那久违的、酣畅淋漓的睡眠，他还是咬了咬牙，屏住呼吸，将一碗药汤尽数喝了下去。
药一入腹，一股暖流便从胃里升起，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没有想象中的苦涩难当，反而带着一丝丝回甘。
当天晚上，冯天成没有服用任何安眠药，竟然安安稳稳地睡了六个小时。虽然中间醒了一次，但很快再次入睡，并且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他只觉得神清气爽，仿佛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
第二天，他继续服药。
第三天，他又去飞燕中心，挂了个普通号，老老实实地排队，等陈飞给他做了一次针灸。
三天之后，奇迹发生了。
冯天成发现，他那如影随形的心悸症状，几乎完全消失了。即使在处理繁忙的公务时，心脏也能平稳有力地跳动。而困扰他最深的失眠，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他现在每晚都能安然入睡，并且能保持七个小时以上的深度睡眠。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重生！
这天下午，处理完广城那边传过来的紧急文件后，冯天成再次来到了飞燕中心。
这一次，他没有去诊室，而是直接让秘书联系了楚燕萍，说有重要的商业合作要谈。
在飞燕中心顶楼的会客室里，冯天成见到了陈飞和楚燕萍。
“楚总，陈神医。”冯天成一改之前的霸道，态度谦和得像一个前来请教的晚辈。
他先是拿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一个亿的支票，双手递给了楚燕萍。
“楚总，这是我承诺捐赠给济世基金的款项。感谢陈神医治好了我的病，这份恩情，我冯天成没齿难忘。”
楚燕萍看了一眼陈飞，见他点头，这才接过了支票，客气地说道：“冯总太客气了，治病救人是陈飞的本分，也是我们飞燕中心的宗旨。您的这份善款，我们一定会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我相信。”冯天成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楚总，陈神医，我今天来，除了兑现承诺，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想和二位商量。”
“冯总请讲。”楚燕萍说道。
冯天成沉吟了一下，开口道：“经过这几天的亲身体验，我对陈神医的医术，对我们华夏的中医，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我以前总觉得中医是慢郎中，是玄学，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现在我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真正厉害的中医，比那些所谓的西医专家强了不知道多少倍！陈神医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他看着陈飞和楚燕萍，眼中闪烁着商人的精明和独有的热忱，“我在想，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为什么不能把它发扬光大？”
“陈神医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一天能看多少病人？一百个？两百个？可全天下有多少像我一样，被疾病折磨的痛不欲生的病人？”
“所以，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冯天成的语速开始加快，“我想投资飞燕中心！不，更准确地说，是投资陈神医，投资我们的中医事业！”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期，我准备投资十个亿！”
十个亿！
饶是楚燕萍这样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禁心头一跳。
冯天成却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滔滔不绝地阐述着他的宏伟蓝图。
“这十个亿，我们不用来建药厂，不用来搞保健品。我们就做两件事。”
“第一，建立一个全国最顶级的、现代化的中医连锁诊疗中心！就以‘济世堂’为名号！我们把海城作为总部和旗舰店，然后在一线和准一线城市，开设分馆。我们用最好的药材，最专业的团队，把陈神医的医术和理念，复制到全国各地！”
“第二，建立一所现代化的中医传承与培训学院！我们都知道，中医的传承一直是个大问题，好医生太少了。我们就要用这笔钱，把像苏文山老先生那样的国手，把陈神医这样的天才，都请过来。我们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理论，就搞师带徒，搞临床实践！我们要培养出一百个、一千个像陈神医这样的好中医，让他们去服务更多的老百姓！”
冯天成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幅宏伟的商业帝国画卷在眼前展开。
“楚总，陈神医，你们想一想，这个市场有多大？现在的老百姓，生活压力大，环境污染重，亚健康人群比比皆是。西医在这些慢性病、疑难杂症面前，往往束手无策。而这，恰恰是我们中医的优势所在！”
“只要我们能把品牌做起来，把标准建立起来，把人才培养出来。这不仅仅是一门能赚大钱的生意，更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他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陈飞和楚燕萍，等待着他们的答复。
不得不说，冯天成不愧是顶级的商业大亨。他的这番话，极具煽动性，而且每一个点都说到了问题的核心上。
无论是连锁诊所，还是培训学院，都恰好是陈飞和楚燕萍之前就隐约有过的想法，只是受限于资金和精力，一直没有付诸实施。
现在，冯天成这个手握巨额资本的地产大亨，主动送上门来，要把这个理想变成现实。
说实话，陈飞心动了。
他不是个贪财的人，但他需要一个平台，一个能将他的医术和理念最大化地发挥出来，去帮助更多人的平台。
冯天成的提议，无疑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想象空间。
如果真的能建立起一个标准化的、可复制的中医诊疗体系，培养出一大批合格的中医人才，那对于整个中医行业的复兴，对于千千万万的病人来说，都将是天大的福音。
他看向楚燕萍，想听听她的意见。
楚燕萍此刻的心情却比陈飞要复杂得多。
从商业的角度来看，冯天成的这个提议，几乎是百利而无一害。天成集团的资本实力和政商资源，远非目前的飞燕中心可比。有了他的加入，“济世堂”这个品牌，无疑能以最快的速度在全国打响。
但是，她心里也有一丝警惕。
冯天成是个商人，而且是个极其精明的商人。他愿意投入如此巨大的资本，绝不仅仅是因为所谓的“情怀”和“报恩”。他看中的，是中医这个庞大市场背后那不可估量的商业价值。
与虎谋皮，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资本的本性是逐利的。一旦让冯天成这样的巨鳄深度介入，未来“济世堂”的发展方向，还能不能保持陈飞和她最初的那份“济世为民”的纯粹，就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她不希望陈飞的理想，最终沦为资本逐利的工具。
想到这里，楚燕萍冷静了下来。
她微笑着对冯天成说道：“冯总，非常感谢您的认可和这个伟大的提议。说实话，我们非常心动。”
“但是，这件事关系到公司未来的战略方向，也关系到整个中医事业的发展。兹事体大，我和陈飞需要时间，和我们的团队进行慎重的商议和评估。”
“这是自然。”冯天成也知道，这么大的事不可能当场就拍板。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抛出这个诱人的“鱼饵”。
“楚总，陈神医，我不急。你们可以慢慢考虑。”他站起身，从秘书手里拿过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合作意向书，“这是我让人连夜草拟的一份初步方案，里面有我对合作模式的一些设想。当然，一切都还可以谈。”
“我会在海城再待一个星期。希望在一周之内，能等到二位的好消息。”
说完，他便客气地告辞了。
会客室里，只剩下了陈飞和楚燕萍。
楚燕萍看着桌上那份厚厚的合作意向书，又看了看旁边那张一个亿的支票，眉头微蹙。
“陈飞，你怎么看？”她问道。
陈飞没有马上回答，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沉默了许久。
“燕萍姐，你说，我们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忽然问道。
“当然是为了我们的理想。”楚燕萍毫不犹豫地回答，“为了让中医能够真正地发扬光大，为了让老百姓能看得起病，看得好病。”
“那如果，有一个机会，能让我们的理想更快，更大范围地实现，但代价是可能会让这份理想变得不再那么纯粹。我们应该接受吗？”陈飞转过身，看着她。
楚燕萍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陈飞已经看穿了她心里的顾虑。
这是一个典型的“电车难题”。
是坚守小而美的纯粹，还是拥抱可能被资本稀释的规模化发展？
“我不知道。”楚燕萍诚实地摇了摇头，“从理智上讲，接受冯天成的投资，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和资源，而这些他都有。”
“但是从情感上讲，我总觉得不踏实。我害怕害怕我们最终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陈飞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我明白你的担心。”他温和地说道，“所以，我们才更要慎重。”
他拿起那份合作意向书：“我们先看看他的方案再说。主动权在我们手里，合作的底线，由我们来定。”
“如果他真的只是想做一个纯粹的投资人，分享商业利益，那我们可以合作。但如果他想控制我们的事业，改变我们的初心，那我们宁可不要他的钱。”
陈飞的话，让楚燕萍悬着的心安稳了下来。
是啊，他们不是待宰的羔羊。如今的飞燕中心，今时今日的陈飞，已经有了和资本巨鳄平等对话的底气。
“好。”她点了点头，“我马上召集方晴和公司的核心高管，我们一起研究一下这份方案。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守住我们的底线。”
就在陈飞和楚燕萍为了冯天成的投资而进行内部商议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悄然酝酿。
一场针对他们，也针对整个中医行业的狂风暴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