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海城虹桥机场。
楚燕萍没有让方晴安排公司的专机,而是和陈飞一起像普通情侣一样坐上了飞往京城的民航客机。
头等舱里,楚燕萍婉拒了空乘送来的香槟只要了一杯温水。
她侧过头看着身边正戴着眼罩闭目养神的陈飞,心里一片宁静。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他一起进行这样长途的旅行。
没有工作的烦扰,没有旁人的目光,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种感觉很新奇也很甜蜜。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他的皮肤很好,没有一丝同龄男人常见的油腻和粗糙。
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睡着了的他褪去了平日里的那份沉稳和深邃,看起来就像一个干净无害的大男孩。
楚燕萍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忽然很想多了解一些关于他的过去。
“陈飞。”她轻声唤道。
陈飞摘下眼罩,睁开眼眼底还有一丝刚睡醒的朦胧。
“怎么了燕萍姐?睡不着?”
“嗯。”楚燕萍点了点头“你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
陈飞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小时候有什么好讲的。就是山里长大的野孩子一个。”
“我想听。”楚燕萍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撒娇。
陈飞拿她没办法。
他想了想便缓缓地讲了起来。
他的童年确实很简单。
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
他是跟着爷爷,在深山里的一个小医馆里长大的。
他的爷爷是,方圆百里有名的老中医。
医术高明,但脾气古怪。
对唯一的孙子,要求更是严苛到了变态的程度。
从陈飞三岁起就要开始背《汤头歌诀》和《药性赋》。
五岁就要跟着爷爷上山采药,辨认上百种草药的形状和气味。
七岁就要开始学着炮制药材碾药搓丸。
别的孩子在玩泥巴捉迷藏的时候。
他的童年只有那一本本泛黄的线装医书和那满屋子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草药。
“那个时候,我特别恨我爷爷。”陈飞的嘴角带着一丝怀念的苦笑“我觉得他剥夺了我的童年。我好几次都想从山里跑出去。但每次都被他抓回来打一顿然后罚我抄一百遍的《大医精诚》。”
楚燕萍静静地听着,心里一阵阵地发紧。
她无法想象,一个几岁的孩子是如何承受那样的孤独和枯燥。
她伸出手握住了陈飞的手。
“后来呢?”
“后来长大了就慢慢理解他了。”陈飞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他不是不爱我。他是想把他一辈子的本事都传给我。他怕他哪天走了,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没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我爷爷常说一句话。他说人可以没钱可以没权。但不能没本事。尤其是救人的本事。只要你有救人的本事走到哪里都饿不死都会受人尊敬。”
楚燕萍听着眼眶有些发热。
她终于明白,陈飞那一身神乎其技的医术和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是从何而来的。
那是用整个孤独的童年和一位老人全部的心血浇灌出来的。
当楚燕萍跟着陈飞手牵着手,踏入那扇朱红色大门时她感觉自己仿佛穿越了时空。
门外,是喧嚣的现代都市。
门内,却是一个宁静的能听到自己心跳声的世外桃源。
这是一个典型的三进四合院。
迎面是一座雕刻着精美花鸟的影壁。
绕过影壁是一个宽敞的庭院。
院子里,种着一棵巨大的海棠树虽然已是深秋但枝干依旧苍劲有力。
树下摆着一套石桌石凳。
一个穿着灰色对襟唐装头发花白面容清瘦的老人,正坐在石桌前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练习着书法。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金家的二号人物金世荣。
他没有穿上次在海城时那身气场十足的西装。
而是也换上了一身深色的休闲唐装,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
看到陈飞和楚燕萍进来,金世荣立刻露出了笑容迎了上来。
“你们可算到了。老爷子都念叨好几天了。”
正在写字的老人,闻声也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摘下老花镜,露出一双虽然布满皱纹却异常清澈睿智的眼睛。
他就是金家的定海神针,那个在华夏跺一跺脚都要引起震动的金老爷子。
楚燕萍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想象过无数次和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见面的场景。
她以为他会是不怒自威,气场强大到让人不敢直视。
但眼前的这位老人,却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邻家慈祥的普通爷爷。
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的目光很温和带着一丝善意的审视。
“这位就是你提到的楚燕萍吧?”
“金金老您好。”楚燕萍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连忙鞠了一躬。
“哎,别这么客气。”金老爷子笑着摆了摆手“我们跟陈神医虽然开始是泛泛之交,如今跟家人一样。小飞都带你回家了。就别叫什么金老了跟小飞一样叫我金爷爷。”
“金爷爷。”楚燕萍顺从地改了口。
“这就对了嘛。”金老爷子笑得更开心了。
他拉着楚燕萍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的石凳上坐下。
“丫头啊,你在海城把我们家小飞照顾得很好。我们都听说了。”
“没有,是陈飞他一直在照顾我帮助我。”楚燕萍连忙说道。
“哈哈哈,你们就别互相谦虚了。”金老爷子朗声笑道“小飞这孩子我是知道的。他能看上的人,能让他动用我们金家关系的人,那一定是顶好顶好的姑娘。”
金老爷子的话,让楚燕萍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而一旁的陈飞,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金爷爷,您就别拿我们开玩笑了。”
“我可没开玩笑。”金老爷子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他看着楚燕萍缓缓地说出了那段尘封的往事。
“丫头,你一定很好奇我们金家为什么会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小飞吧?”
楚燕萍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因为小飞的爷爷曾经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异姓大哥。”
金老爷子的声音充满了回忆。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年轻在部队里受了很重的伤。西医都给我判了死刑了。是陈老哥也就是小飞的爷爷,硬生生把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的。”
听到这里楚燕萍彻底惊呆了。
她终于明白了一切。
原来陈飞那深不可测的人脉和金家那堪称王牌的底牌背后,是这样一段感人至深的渊源。
这根本不是什么商业合作或者人情往来。
这是亲人之间血浓于水的情义!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陈飞明明拥有如此通天的背景却一直过着那种近乎“屌丝”的生活。
不是他不能。
而是他不愿。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践行他爷爷的理想。
去证明,他自己存在的价值。
这一刻,她心中的所有疑惑都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对陈飞更深的理解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
她转过头看着陈飞,那张年轻的侧脸。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男人她爱对了。
“所以,丫头啊。”金老爷子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小飞,他肯为你动用我们金家的关系,把你带到这里来见我这个老头子。这说明你在他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他是真的把你当成自己人了。”
金老爷子看着眼前的这对璧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们的事,世荣都跟我说了。小飞你眼光不错。丫头你也找到了个好归宿。”
他顿了顿,对着一旁的金世荣说道:“世荣去把我书房里那个紫檀木的盒子拿来。”
金世荣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
很快他就捧着一个古朴雅致的紫檀木盒子走了出来。
金老爷子接过盒子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通体翠绿水头极佳的翡翠手镯。
“丫头来。”金老爷子拿起手镯,亲自戴在了楚燕萍的手腕上“第一次见面,金爷爷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只镯子是我们金家的传家宝。今天就交给你了。以后你就是我们金家的孙媳妇了。”
楚燕萍看着手腕上那温润冰凉的翡翠手镯,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知道这只手镯意味着什么。
这是认可,是接纳。
是一个庞大家族,对她最高规格的欢迎。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点头。
“好了,好了大好的日子哭什么。”金老爷子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走都别在院子里站着了。饭都准备好了。今天我们吃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