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睿喊着“有贼”,脚步像沾了油似的从两个家丁身边滑过。他穿一身便于夜行的玄色劲装,身形一晃就拉出半丈远,既不把人彻底甩开,也不让人追得上——故意留着影子勾着家丁的魂。那两个家丁一个叫张三,一个叫李四,提着灯笼跌跌撞撞地追,灯笼里的火苗晃得他们眼睛发花,嘴里喊得嗓子都破了:“抓贼啊!别跑!”
这一喊,吴府各屋的灯“唰”地全亮了。穿短打的家丁们拎着棍棒、拿着菜刀就往中院冲,睡眼惺忪的丫鬟们躲在门后偷看,整个院子乱得像炸了锅。张睿瞅着时机差不多,脚下猛地加劲,身形一跃就像只夜枭似的掠过墙头,落地时还故意踩断一根树枝,引得墙内的家丁们更急了。
“人呢?贼跑哪去了?”张三和李四追到墙根下,望着光秃秃的墙头,急得直跺脚。这时一个穿青绸长衫、留着山羊胡的管家跑了过来,他是吴府的大管家王福,手里还攥着个算盘,一看就知道刚从账房被喊起来。“两个废物!”王福劈头盖脸就骂,“连个贼都看不住,要是丢了老爷的宝贝,仔细你们的皮!”
“管家,我们真追上了!那贼轻功好得很,一下就翻墙跑了!”李四哭丧着脸辩解。王福正要再骂,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吴老爷来了。他穿件酱色团花锦袍,肚子挺得像个皮球,身后跟着个穿水红绫罗裙的妇人,正是吴夫人,发髻上还插着支赤金镶珠的簪子,一看就是惯于享乐的模样。
“抓到了?”吴老爷声音发颤,眼睛瞪得像铜铃。王福赶紧躬身:“回老爷,没、没抓到,让贼跑了。”吴老爷气得一脚踢在旁边的石桌上,疼得自己龇牙咧嘴:“废物!都给我去各房查!少了一根针都给我报上来!”王福不敢耽搁,立马带着家丁们挨屋搜查,院子里只剩下吴老爷和吴夫人。
“老爷,你急成这样干啥?”吴夫人伸手帮他揉着腰,水红绫罗裙的袖口滑下来,露出手腕上的银镯子,“没丢东西不就完了?”吴老爷一把甩开她的手,脸色铁青:“你懂个屁!我今天在街口老神仙那算卦,他说我最近要破财!外面那些桌椅板凳值几个钱?我怕的是……”
他话没说完,吴夫人眼睛一亮,赶紧捂住嘴:“您是说床底下那宝贝箱?”“闭嘴!”吴老爷厉声喝止,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隔墙有耳不知道吗?”两人急急忙忙进了主房,刚关上门,房梁上就传来一声极轻的呼吸——佟云飞早就在这候着了,他缩在房梁的阴影里,像块贴在上面的木头。
吴老爷走到床前,吴夫人赶紧端来一盏油灯。就见吴老爷在床沿下摸索了一阵,“咔嗒”一声,一块木板翻了起来,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他伸手进去,费劲地拖出个红木箱子,箱子上挂着把黄铜锁。吴老爷从怀里掏出钥匙,抖着手打开锁,箱子一开——满箱的金银元宝闪着光,还有一沓沓的银票整整齐齐地码着。
“还好还好,都在。”吴老爷松了口气,伸手拿起一锭元宝掂了掂,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吴夫人凑过去,手指划过那些银票:“老爷,这么多钱,不如给我打支金步摇?”“打什么打!”吴老爷把她的手打开,“这些钱要留着放利钱,翻几倍才够!”说着赶紧把箱子锁好,塞回洞口,又把木板盖严,踩了踩确认稳固才放心。
两人吹了灯上床,没一会儿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佟云飞在房梁上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皱起了眉。就听吴夫人娇声道:“老爷,你这身子骨越来越差了,明天还是请个郎中来开点补药吧。”吴老爷不服气:“补药不要钱?谁说我不行!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
接着就是一阵床板摇晃的声响,吴夫人的轻吟和吴老爷的喘息混在一起。佟云飞在房梁上憋得难受,暗忖:“这老东西都快六十了,还这么折腾。小爷可没功夫等你们完事。”他从怀里摸出一支迷香,掏出火折子轻轻点燃,然后像片叶子似的飘落到床前。
迷香的烟是淡青色的,飘得又轻又慢。佟云飞用手轻轻一煽,烟就顺着帐子的缝隙钻了进去。刚折腾没两下的吴老爷突然“哎哟”一声,脑袋一歪就趴在吴夫人身上不动了。吴夫人推了他两把:“老爷?刚夸你两句怎么就软了?”话刚说完,她也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没一会儿就呼呼睡了过去。
佟云飞等了片刻,确认两人都睡死了,才吹灭迷香,点亮油灯。他走到床前,学着吴老爷的样子掀开木板,拖出红木箱子。钥匙还插在吴老爷的腰带上,他随手拔下来,打开箱子一看——比刚才看得还清楚,银票足足有十几沓,金银元宝堆得像座小山。
“好家伙,这老赖真够贪的!”佟云飞咧嘴一笑,先把银票都揣进怀里,又摸出个早就准备好的黑布袋子,把金银元宝往里面装。元宝沉甸甸的,装了大半袋,估摸着得有一百多斤。他把箱子锁好塞回原处,木板盖严,又吹灭油灯,提着袋子就往门外走,关门时还特意轻手轻脚,没发出一点声响。
刚走到中院,就听见远处传来家丁的脚步声。佟云飞赶紧一闪,躲到一棵海棠树后面,大气都不敢喘。等家丁走过去,他才提着袋子往墙头摸。到了墙根下,他看着沉甸甸的袋子犯了愁——这重量,凭他的轻功,带着翻墙有点费劲。“早知道叫大哥过来搭把手了。”他嘟囔着,解下腰间的绳爪,把爪子钩在袋子口。
佟云飞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就上了墙头,站稳后抓住绳爪往上拉——没拉动。他以为是钩住了石头,使劲又拉了两下,绳爪还是纹丝不动。他心里一慌,翻身跳回地上,低头一看——黑布袋子没了!只有绳爪孤零零地钩在墙缝里。
“邪门了!”佟云飞瞪大了眼睛,刚要喊出声,突然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肯定是大哥搞的鬼!想跟我开玩笑!”他收起绳爪,三两下翻上墙头,一落地就往大槐树下跑——那是和张睿、阿艳约好的会合点。
远远就看见两个人影,张睿穿玄色劲装站在树下,阿艳则穿件湖蓝布裙,外罩的浅灰短袄被夜风吹得轻轻晃,手里还把玩着一根树枝。佟云飞快步跑过去,围着张睿转了两圈,急道:“大哥,我的黑布袋子呢?装金银珠宝那个!”
张睿一本正经地挑眉:“什么袋子?我们就等你来,没见什么袋子。”佟云飞急得抓耳挠腮:“就是我从吴老赖床底下拿的!我放墙根用绳爪钩着,转头就没了!不是你拿的是谁?难道还有别的高手?这不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吗?”
“哟,飞天妙手怎么成了空空妙手了?”阿艳忍不住笑出声,湖蓝的身影抖了抖,“你那点本事,还能瞒得过大哥?”佟云飞这才觉得不对劲,摸了摸怀里的银票,底气又足了:“我还有银票呢!比那袋珠宝值钱多了!”
张睿终于憋不住笑了,伸手往身后一摸,拎出个黑布袋子,往地上一放,“咚”的一声响。“你说的是这个?”佟云飞一看,眼睛都亮了,扑过去抱住袋子:“大哥!你耍我!”张睿拍了拍他的肩膀:“谁让你光顾着藏银票,把这么重的袋子丢在墙根,我要是不拿,一会儿家丁过来就发现了。”
“我哪是藏,我是怕袋子太重,先把银票揣着轻快点!”佟云飞辩解着,打开袋子一看,金银元宝一个不少,顿时眉开眼笑。阿艳走上前:“别贫了,赶紧走,一会儿吴老赖醒了就麻烦了。”张睿点点头,三人提着袋子,身形一晃就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大槐树下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
再说吴府,第二天一早吴老爷醒来,头还有点昏沉。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摸床底下的箱子,打开一看——空空如也!金银珠宝和银票全没了!“我的钱!我的宝贝!”吴老爷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当场就晕了过去。吴夫人吓得尖叫起来,整个吴府又乱成了一锅粥,可他们翻遍了整个院子,也没找到半点贼的踪迹,只当是遭了天谴。
而张睿一行人早就回到了兴隆客栈。佟云飞把银票和珠宝倒在桌上,金灿灿、白花花的堆了一片。马君兰跑过来,趴在桌边眼睛都看直了:“哇!这么多钱!玉哥,你真厉害!”常月娥走过来,拿起一张银票看了看,笑着摇头:“这都是不义之财,正好拿来救济穷苦人,也算替吴老赖积点德。”张睿点点头:“娥妹说得对,明天我们就去街上看看,有需要帮忙的,就多帮衬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