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躺在米尔顿要塞的闸门下,望着白日还纷纷扰扰的米尔顿要塞陷入了宁静中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怅然。
他紧闭了双眼,脑袋昏昏沉沉的,感到天旋地转。
但这样的感觉却又让他有些舒服。
现在甚至还未达到深夜。
他们的任务完成的过于快了。
他们早已来到了米尔顿要塞城下,等待着闸门的开启。
宏伟高耸的建筑刻印着古老岁月的痕迹,那里有刀痕,还有凹陷进去的锤子击打的地方。
维克明白。
那是夜行者和冒险者们,为了在出行任务之前给自己壮胆,特意做的一些壮胆“仪式”。
然并没有明显作用,只不过对于他们这些以命来赚钱的夜行者来说,任何一种极端仪式都是合理且必要的。
维克坐起身。
在他的面前,篝火摇曳,火星喷洒。
为这些许阴凉的夜晚添了几分温暖,熊熊燃烧的光芒,让维克的理智也开始逐渐恢复。
每当理智恢复的时候,是他身心最为愉悦的时候,即便是没有来到米尔顿要塞营地,但这里已经足够让他感到安全了。
夜风徐徐吹来,微风中掺杂着一些恐惧和那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维克呼出了一口气,内心中并未感到害怕。
就在这时。
尤德道:“塞拉,放心吧,这里靠近米尔顿要塞营地,只要不是很强的血色恐惧就不会来到这里送死的。”
塞拉没有回答。
尤德转过身,疑惑地看了一眼。
发现塞拉娇小的身躯,身体不住耸动,枕着小石块,早已呼吸平稳地睡了过去。
索林年迈佝偻的身躯也早已支撑不住了,但这位米尔顿要塞的第一战士显然有些好面子,并没有象塞拉那样直接睡去,而是像鸡头一样不断晃动着巨大的脑袋,却始终没有躺下去。
维克轻轻推了一下索林。
索林的上半身就象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倒在了地上。
片刻后。
米尔顿要城外,鼾声如雷。
尤德冷笑一声,道:“很好,看来那些恐惧要被吓跑了。”
维克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片刻后。
看着依旧精神斗擞,没有睡下去的尤德,维克提醒道:“尤德,你可以睡过去,守夜应该是指挥者的工作。”
“我并不是在可怜你,我只是习惯了,维克。”尤德双臂交叉于胸前,望着那泛着月光的星空,悠悠道:“这样的夜晚,我睡不下去。”
维克沉默了。
他第一次在城外的夜晚中,感到了没有事情可做。
练习魔法?
不。
法师手册的存在并不能被月华城的冒险者发现。
且尤德这个人,显然不是他能聊天解闷的对象。
猛地。
维克在月光下见到了米尔顿要塞的泥泞地中,映在水面上的自己的脸庞。
好久没有仔细观察自己的脸庞了。
他摸了摸脸颊。
积水下的倒影也作出了同样的动作。
象是羊卷一般的长发,还有那络腮胡,虽然维克是身穿了过来,但这几年在米尔顿要塞的经历让他的身心变得更加结实,强壮了。
维克心想:好象变得更加有了男人味了一些?
但,维克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有点脏。
就在这时。
尤妮斯用骼膊肘碰了碰维克,疑惑地低声道:“维克,你一直在看脏水做什么?”
维克转过身。
不禁怔了怔。
因为他见到了尤妮斯极其警剔又有些充满杀意的眼神。
尤妮斯是误会自己被恐惧附身了吧?
念及于此,维克挠了挠头,道:
“好久没有去澡堂了,身上有点脏,我准备明天去清洗一下。”
“哦。”
尤妮斯翠绿色的双瞳望着跳动的火焰,转过了身,象是放下了心。
“原来是在想这个。”
但那闷闷不乐的神色又象是在想些什么。
忽然。
尤妮斯撩了一下乌黑的长发,侧着目光,开口道:“澡堂嘛听起来很舒服,维克,如果是月华城的话我也想去一次,或或许你可以带着我和索林一起前去。”
尤德噗嗤一声冷笑,道:“你们两个的对话,简直就象小屁孩一样。”
“闭嘴,尤德。”
尤妮斯拍了拍兜袍,冷哼一声,侧过身去,没有去理会。
尤德在篝火中再添了一把火,保持着沉默,火光中映出些许橘黄光芒的脸庞望着有些可怕。
片刻后。
尤德的双眸变得有些怪异,皱着眉头,问道:
“我问你,尤妮斯,你身上的翅膀是怎么消失的?”
尤妮斯,转过身来,叹道:“这个嘛是月华城月华教的一位神父帮我治好的,你知道,这些信奉恐惧的月华教其实是为了安抚潜藏在地牢中的恐惧之主,很多人其实都是善良之人,当然,我是不会供奉恐惧的,它们都是肮脏的存在,就算是做好事,我也不愿意去做。”
“哦?”尤德狞笑一声,道:“月华教有好人?这简直跟塞拉挥剑一样可笑。”
尤妮斯皱了眉头,紧攥着双拳,低声道:“尤德,我的翅膀已经治好了,你说话应该客气一点。”
“是看不到了。”
尤德道:“但是真的消失了吗?那只血色恐惧“法师”,可是在米尔顿要塞地牢的某一处活得好好的。”
“你”
尤妮斯顿时有些语塞。
她的左手不安地捏了捏右细骼膊,脸庞上逐渐映出了不安的情绪。
虽然说,翅膀真的已经治好了,
她的力量也回来了,但听到尤德的发言尤妮斯的内心深处又开始毛骨悚然了起来。
毕竟,当时翅膀带给她的恐惧实在是太大了。
念及于此。
尤尼斯象是意识到了什么。
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她呼出了一口气。
这样的恐惧,会让要塞外面的恐惧变得更为强大的。
“你这是之前的习惯吗?尤妮斯?”
尤德的双眸瞪了尤妮斯良久,之后低下了头。
“你应该要象我这样。”
他挽起了衣袖。
就在这一瞬间。
尤妮斯和维克双瞳同时陡然收缩。
尤德厚实的手腕上存在着正因为夜晚所兴奋起来的眼球,正在不停蠕动,挣扎。
是恐惧的诅咒。
“尤德,原原来你也是”
“尤妮斯,你说的没错,我也被那家伙诅咒了,你知道,这些眼球在夜晚的时候会让人感到很痛苦。”
尤妮斯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骇人的一切,片刻后,紧闭双眼,不想去回想起当时让她痛苦不堪的回忆了。
她咬着发白的下唇,颤斗着道:
“不要再说了。”
尤德没有理会,道:“但我不一样,既然有人诅咒了我,我一定会让它付出代价,即便它是米尔顿要塞最强大的恐惧,而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将我视作是它的寄生体,从我身上汲取它们所希望的营养。”
“这些恐惧的眼球,每次到夜晚都会蚕食着恐惧,而要塞外面的那只血色恐惧也会变得越来越强。”
“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忽然。
尤德眼神一狠,拿起旁边被篝火烧得滚烫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腕里捅了进去。
感受着鲜血淋漓的痛苦,尤德面色平静,熟练地剜出了手腕中寄生的眼球。
那只眼球很快又开始了挣扎,突然失去了寄生体的恐惧,惨叫着死去了。
“我每天晚上都会如此,为了对付那只恐惧,但明早,一定会再次长出来。”
“不要再说了!”
尤妮斯猛地站起身,双肩不住起伏,呼吸变得急促,支撑着她身体的双脚也开始瑟瑟发抖。
她抱着头,语气里带了些哭腔,崩溃道:“不会的,这次一定不会的!”
尤德一怔。
他没有想到尤妮斯的反应会这么大。
“不我只是想说,我们或许可以一起去杀死血色恐惧“法师”,这样,不管你现在的翅膀有没有被治好,你的诅咒一定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