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城的冒险者的整体实力一定是比米尔顿要塞要强很多的。
即使是维克真正用30枚银币换取了月华城居民的身份,并来到了这个月华城的冒险者营地,
但维克若是没有真正能折服他们的强大实力,则并不会有什么改变。
只是拥有“身份”还不够,在冒险者营地,像征着月华城居民身份的证明,如同一张废纸。
它仅仅能代表入场券。
因为冒险者,是以实力来划分的存在,且永远是金钱至上的原则。
而“纯净火焰”明显是维克自身的底牌。
维克要发挥自己的强项。
至少,自己要达到可以随心所欲地掌握小火球的地步,且习得无形之手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冒险者。
而拥有击杀了血色恐惧的履历,也可以增加自己与雇主谈判时的筹码。
实力到了这个地步,维克觉得便可以融入到月华城的冒险者营地了。
在米尔顿要塞的维克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自身实力的弱小,并不会换来他人的同情,只会换来鄙视,还有冷漠。
毕竟每一次任务都关乎着冒险者们的信誉,以及最重要的金钱,他们并不愿意与弱者为伍。
维克深呼吸一口气。
无人的草原。
这里是月华城的城外。
微风拂过纵横穿插的树枝缝隙,经过连绵起伏的山脉,裹挟着兽腥味的山风吹到了维克的身上,维克的低马尾随风而起。
而他的面前,塞拉双臂交叉于胸前,神情极为严肃。
在此刻,塞拉仿佛真的成为了他的“师父”一样。
她的小手里紧攥着一颗啃了一口的青苹果,也不知塞拉是什么时候从商贩手中买来的。
此时的塞拉,即便是口腔酸到了极致,表情都扭曲了,也在忍着吃上一口又一口。
青苹果又不需要多少钱。
但只要能使用出更高阶的魔法的话,塞拉什么都愿意试试。
维克觉得,塞拉这个人,
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那些德高望重的“老法师”。
相反,她是极度痴迷于魔法,但是对生活常识,还有人际关系,除了魔法以外的所有事情都感到吃力的一个人。
或许,除了魔法以外的所有常识,都是由他人帮她考虑。
尤德的暴脾气或许是有理由的。
“维克,等你魔力枯竭,要喝完这个。”
塞拉高高在上的抬起下巴,扔过来了用木塞塞住了瓶口的圆柱体小木瓶。
沉甸甸的,维克抬起头来,不禁问道:
“这是什么?”
“我知道你还只是刚刚起步,魔力很容易枯竭,一个小火球,维克,你可能就会头昏脑胀了吧?毕竟,精神力对你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这是可以缓解你征状的药物,当然,副作用是”
“未来透支,若是没有好好补上一觉,明天早上你会比死都还难受。”
维克点了点头。
塞拉拿着木棍,在空地上涂涂画画,道:“维克,这个世界的魔法,分为两种,我知道你对这些也有了解,但是若是选错了路,你会依赖恐惧的力量的。”
“我明白的,塞拉。”
维克在法师手册的指引中有见到过,塞拉对自己诉说的这件事情。
这个世界有两种成为施法者的路线。
一种是像塞拉一样用大量的金钱,买上魔法书每日苦读研究,整日沉浸在魔法的海洋当中。
这样,才能在错综复杂的法师的道路上,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地。
还有一种,也是极为快捷地得到力量的方法。
那就是成为恐惧的使徒。
说来很难以置信,
但维克曾经在米尔顿要塞见到过这类人。
即便是被所有人唾弃,谩骂,但一旦尝过变成了强者的滋味,那这些人是很难回到从前的。
而这也被恐惧钻了空子,不得不说,这些恐惧各个都是研究人性的好手。
那位冒险者在准备成为恐惧使徒的仪式中,
仿佛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一般,突然抱头嚎叫,绝望地在自焚了。
维克紧闭双眼,摇了摇头。
他自然是不会选择这个路线的。
在几十年前,
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发现了血色恐惧也可以使用出类似魔法之类的幻觉后,他们开始大量高价买去了血色恐惧的尸体,并提取它的脊骨液,滴入红酒里当作饮料饮用,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幻想,可以得到恐惧的强大力量。
而这独特的饮用方式,葡萄酒里兑上几滴恐惧的脊骨液,成为了贵族们之间流行的畸形“潮流”。
甚至为了感受到恐惧力量的源泉,他们每日都会赤裸着身子抱着恐惧睡觉,在月华城,这样的传统甚至保持到了现在。
他们觉得恐惧能办到的,更为有“智慧“的人类没有理由办不到。
对恐惧力量的研究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最后,他们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恐惧身上的魔力并不会随着周围人群的恐惧而变强,相反,被囚禁的血色恐惧的魔力会变得越来越脆弱,最后只能迎接死亡,成为干尸。
月华城的所有恐惧,是由一位叫【恐惧之主】的恐惧来统一分配的。
而正发现了这一恐怖的真相后,
才出现了信奉“恐惧之主”的教团—月华教。
而他们。
或许是得到了恐惧之主的“垂怜”,在经过了一百多年如一日的苦痛游行后,第一次有一位男子得到了恐惧赐下的“奇迹”。
他的身心得到了进化,成为了更完美的生物。
没有人知道这位得到了奇迹者的名字。
也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只知道,与他一起前往了迷雾森林的信徒人间蒸发了。
可能经过了数十年,这位第一次与恐惧之主有过交流的人类,已经逐渐淡忘于了人们的记忆之中。
但所有人知道,这个存在依旧在月华城,没有死去。
从此以后。
月华教会定期在月华城中制造出类似天灾般的恐惧。
他们想要以如此愚鲁的方式来喂饱恐惧之主,以妥协换取力量,换取月华城长久的和平。
这些深陷泥沼中的人,是见到过那黑暗中不可直视的存在的,因此比谁都清楚,它们的可怕。
他们信奉:吃饱了的老虎,是不会去猎杀兔子的。
或许,只会有了兴致的时候,只会挑选无聊的家伙来玩玩。
但几条人命,对于月华城的发展来说,无伤大雅。
“真的是奇怪啊,利用恐惧的人越来越多了,真的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么?”
塞拉挠了挠头,显然这个结论她也没有研究出来,她伸出了手臂,将储物戒指中的血色肉团拿出并摆放在一棵死去的枯树上,这只拥有强大生命力的肉团,仍然不停地跳动着。
塞拉道:“维克你要听好,释放火焰和产生火焰,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因为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过程,那就是控制。”
“有些法师擅长控制,而有些人擅长具象化想象中的东西,甚至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也可以,所以我说了,魔法是万能的,就看你怎么去使用。”
塞拉掌心对准了血色肉团,眸光一凝,手中聚焦起了猛烈的火焰。
“首先需要找到的是你擅长的类型,然后需要想象,需要精神力,这需要持之以恒的练习,你不能指望一天内练到很强的程度。”
火焰成为了人的样子,在塞拉的掌心中跳动。
维克点了点头。
晨曦逐渐在遥远的地平线中变得稀薄,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一抹橘黄色浸染了云雾,仿佛在月华城的上空蒙上了一层橘黄色的轻纱。
维克垂着头,喘着粗气。
连续释放出了五次小火球。
腿脚都开始了打软。
虽然在中间有了很久的休息,精神力也得到了恢复。
但这显然是不够的。
维克这是第一次超负荷的使用魔法。
但在这段过程中,在最后一刻,感受到了某种诀窍。
法师手册是类似“滤化”一样的东西,而施法则需要通过想象和吟唱来搭配使用。
但这显然极为耗费精神力,对于初学者的维克来说,是极为耗费体力的事情。
维克忽然想到了一种改良的方案。
背过身,以休息的名义去到了远处的树下。
并拿出了法师手册。
维克翻开了书页,并眯起了双眼。
法师手册的空白处再次浮现出了那行文本。
在今日不停地练习当中小火球已经来到了精通的地步。
但只有威力和熟练度的进步并不是维克想要的。
创新才是一切。
他拿出了笔。
在法师手册火球的页面上书写着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文本。
“吟唱—x,
想象—火,
火球控制方向—手指方向,
以上设置为统称为集合a。”
维克写完后,将笔重新放回了兜袍,呼出了一口气,合上了法师手册。
就在这时。
法师手册嗡的一响,出乎意料地响起了极为柔和且使人舒心的声音,片刻后,泛着微弱的光芒。
就在此时,维克感受到了了法师手册在他脑海中浮现出的文本。
成
成功了!
维克呼出了一口气。
法师手册果然不只有引导的作用,这连接了自己身心的法师手册,完全可以以任意形式更改自己的施法习惯。
维克再次试验了几下,
经过了解,不同元素的练习并不能放在一个集合里。
而熟练度和施法习惯,完全可以以自己的喜好更改,这对常年依赖于吟唱的施法者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改进。
维克觉得,随着自己对法师手册的了解加深,自己心中对未知的恐惧也减少了很多。
至少现在,维克并不会觉得眼前的法师手册会害自己。
维克如释重负般呼出了一口气,重新来到了塞拉面前。
塞拉双臂交叉于胸前,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用着馀光瞄着维克。
“怎么了,维克?累了吗?你已经用出了很多次小火球了。”
“塞拉,我还可以试试最后一次,或许这次会不一样。”
“哦?掌握到了诀窍了吗?不过,我能在你旁边做到的,只有避免你不会遭受到精神的反噬,因为这种东西,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失理智。”
塞拉道:“但魔法不会那么快哦,不要心急,维克,你要知道,那些强大的法师都是一群老不死的存在,甚至拥有了某种神性,都是拥有一两百年寿命的老家伙,比那些高等精灵寿命还要悠久,他们已经成为了自然的一部分。”
“恩。”
维克再次深呼吸一口气。
小火球自从步入了精通级别后,他的精神力耗费得变得少了些。
但即便如此,连续的释放还是会头晕脑涨。
他刻意将手臂的方向对准了血色肉团的偏左处。
随后手中再次聚焦起了火焰。
火焰的浓度更为旺盛,且象是拥有了生命一般开始了活跃翻腾,裹挟着摇曳空气的热浪。
火球的型状也颇为标准。
之后。
释放了出去。
“维克,你现在连方向也对不准了,其实你可以休息的”
就在这时。
维克摒住了呼吸,手臂艰难地掉转方向,那在空中呼啸而去的火球猛然改变了车头,狠狠砸中了血色肉团。
血色肉团,塞拉是本打算用来测试维克每次火焰的浓度的。
毕竟,随着精神力的下降,理智也会变得稀少,这对于任何施法者来说都是不可逆的,所以塞拉也想借此来满足以下自己的“私心”。
看看维克会不会因为精神力的匮乏,火球的纯净度也会受影响。
这或许对于她日后的研究更有帮助。
况且,眼前的“恐惧之主”的血肉,已经足够对纯净火焰产生了免疫了。
塞拉并不担心它会烧毁掉,但根据烧痕可以判断火焰每次的纯净度。
但这次却不同。
火球深深吞噬了血色肉团,那不断蹿高飞舞的火焰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肉团忽然膨胀,里面迸发出了几十个眼球与耳鼻,之后血色肉团焉在了地上,不再动了。
巨大的火焰,吞噬掉了“恐惧之主”的血肉。
塞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捡起了那在火焰中已经成为了灰烬的血色肉团。
眼泪汪汪。
她心疼的将它抱在了怀里,这只陪伴了她许久的研究恐惧的“教材”,就这么突兀的在火焰中消失了。
“维克!我讨厌你!”
塞拉终于忍不住哭了。
随后委屈地擦了擦眼泪,将地上空着的木塞瓶都捡了起来,道:
“你你维克!”
塞拉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她看起来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
只是看起来很伤心。
维克望着塞拉那娇弱的背影,忽然,感觉到了些许愧疚。
这只“恐惧之主”的血肉,塞拉恐怕也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即便是被尤德挨骂,也依旧为了自己的研究买来了。
但就这么在自己的火焰中变成了无用之物。
维克嘴角一抽。
他望着自己的掌心,心想:谁知道自己的火焰,突然就能烧死“恐惧之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