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
塞拉和尤德将昏倒的富商卢卡斯搬进了闸门里,随后拉到了阴影角落,保证了他的安全。
之后象是丢垃圾一样放在那里不管了。
那穿着华贵的衣袍,却摔了个狗啃泥的样子,吸引了不少来来回回冒险者们的目光。
尤德拍了拍盔甲上的灰尘。
尤德是不会将他搬到月华城的。
在没有收到金钱的情况下,尤德是不会去做任何善事,因为这种行为违背了他金钱至上的原则。
除非有利可图,或者他那烦人的搭档塞拉逼着他去做这一切。
所幸。
塞拉看起来也很讨厌这卢卡斯,若是换作平时早就雇个马车之类的东西,去行使那冒险者不该有的善心了。
他们在米尔顿要塞结伴着闲逛。
突然感觉到没有事情做了。
眼前的风景很有特色。
但身为月华城冒险者的他们,却对这些陌生的场景提不起多大兴趣来
高耸却又刻印着时间痕迹的灰白墙壁下,衣着褴缕的马夫牵着引绳的叫骂声此起彼伏,甚至在那高耸的橡树下,塞拉还能见到侏儒和龙裔晒着太阳的情景。
或许看到这一幕,你可能会觉得米尔顿要塞的生活相当惬意且幸福,但很遗撼,如果真的那么认为,那就大错特错了。
往往在享受完了一天之后,这些冒险者们又会因为生活,还有各种原因,被迫拿着剑和圆盾,用命去搏取金钱。
塞拉呼出了一口气。
她突然开始同情起了这些米尔顿要塞的冒险者。
住在最为简陋的地方,但报酬却比月华城的冒险者低的多了。
众人好奇的打量着这二位陌生的身影,到哪里他们的回头率都是极高的。
比尤德矮上三个头的塞拉,在远处看起来更象是尤德的女儿。
片刻后。
塞拉垂着有些发酸的脖颈,连续几日的通宵看书导致她的眼皮底下有着深深的黑眼圈。
“不,你并不会,不仅如此,你还送给了他6枚银币。”
塞拉气冲冲地反驳:“这不是送!我们买下了一整张血色恐惧面皮!”
她的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斗,指甲关节在紧捏下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午后的阳光穿过要塞石缝,在她的黑色的发梢镀上一层灰白。
“对,比以往市场价格高一个银币的价格。”
尤德双臂交叉于胸前,眺望着远方,象是对塞拉这种行为很不耐烦,道:“塞拉,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我们的金钱不是大风吹来的!还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10枚银币并不是那么好赚的,而你如果真的前往了地牢,今天你买下的这只恐惧,会让你惨死在地牢里,不要小瞧任何一只拥有身体的恐惧!”
“尤德!你这个人一直这么讨厌!”塞拉叉着腰,鼓起脸腮,低垂着眸,大声叫道:“别忘了,我们上次可是战胜了恐惧!拥有身体的血色恐惧!”
“不,不是我们,应该是我一个人。”
尤德冷冷道:“你当时失去了理智,是我救你出来的。”
“即即便如此”
塞拉低下了头,她歪着头想了片刻,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气得脸都憋红了。
片刻后,眼圈微红,模样象是委屈极了。
塞拉觉得,在这二人小队中她的贡献并不比尤德要少。
但尤德可不惯着她,接着补刀,道:“而且你从那花了整整6枚银币的恐惧身上看出来什么了?你不要告诉我花6枚银币,只是为了满足你那变态的收藏癖,或许你跟那些月华城的富商一样,每天都喜欢裸着身子抱着恐惧的皮睡觉,我们今天不仅没有赚到,甚至还赔出去了!该死!”
“我当然看出来了!还有,尤德!请不要侮辱我!如果这些年没有我对恐惧的研究,你甚至都不会知道血色恐惧的特性是什么!你要知道,除了我,月华城没人敢研究这可怕的东西!”
她再次将那恐惧面皮拿了出来,晾在了尤德的面前,象是要努力证明自己的观点。
塞拉踮了踮脚,努力用小手指指了指血色面皮上的焦痕,蹙着眉,反驳道:
“看到了吗?这个乌黑的痕迹!哼哼,你这只会挥大剑的莽夫根本观察不出这是什么吧!本来想回到月华城再告诉你,那我就在这里跟你说好了!”
尤德冷笑一声,道:“塞拉,你不会想说这是被火烧的痕迹吧?”
“当然!这就是火焰灼烧的痕迹,而且,我还能确定一件事,这只恐惧它是被烧死了!并非是被斧头砍死!”
“智障。”
尤德象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一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随即他别过了头,送给了塞拉一个白眼。
或许对尤德而言,亲切和温柔,只能留给能给予自己金钱的雇主,而他的搭档塞拉则是用来骂的。
尤德道:
“恐惧的身体构造是跟我们不一样的,拥有身体的血色恐惧的血肉是冒险者的生命和恐惧,还有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相结合成的固体,它们实际上并不是拥有生命的东西,恐惧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所以属于这个世界的火焰,是无法附着于他们的身体上的,我们最多只能用火焰让它们感受到痛苦,并驱赶它!”
尤德冷冷道:“塞拉,我一直以为你是读过书的家伙,况且,你还担任了几次夜行者,难道你没有发现你的火焰无法对这些恐惧造成伤害吗?”
“不,我敢肯定,尤德!你没有见过真正纯净的火焰,纯净火焰是可以烧死这些恐惧的!”
尤德再次冷笑道:“我知道,但你的意思是,刚刚那三人里面会有使用纯净火焰的冒险者?拜托,塞拉,不要再开玩笑了,纯净火焰,我确实只在书本里见到过。”
但见到塞拉的坚定眼神时,尤德的神情怔住了片刻,眯了眯双眼。
或许自己真的错了。
他并没有选择继续说下去。
毕竟在魔法面前,他们的角色就互换了。
自己在塞拉面前就象是小孩子一样无助。
塞拉道:“尤德,你回答我,恐惧之主是不是也要用纯净火焰来烧死?”
尤德淡淡地道:“我明白你想说什么,这个世界是有会使用“纯净火焰”这种特殊体质的家伙的,但肯定不是他们。”
“不,尤德,并不是特殊体质,其实,我是研究过这些的。”塞拉摇了摇头,道:“纯净火焰”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高深,奥妙的东西,想要使用它其实很简单!”
尤德瞥了瞥目光,象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的样子。
“魔法其实归根结底,是精神力和想象的结果,但在施法过程中,往往会被那些恐惧污染,如果面对那些恐惧的时候你的心里不存在一丝一毫的恐惧,理论上,你只要能做到这些,就可以做得到释放出“纯净火焰”!”
“火焰越纯净,对恐惧的杀伤力便会越大,因为那些火焰会蚕食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这是人类的理智和恐惧之间的较量。”
说到这里,塞拉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
“当然,这也只是理论上,我明白的,就算是你,尤德,也是无法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的,你只是比别人多了几分经验而已,更何况是象我一样的人呢。”
她低下了头,道:“而我是个胆小鬼,尤德,若不是对魔法感兴趣,我才不会成为夜行者呢,而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也只会去做白天的任务去混混日子,你知道的,我其实并不喜欢恐惧。”
尤德挠了挠头。
他突然很想道歉。
每当塞拉陷入这种低迷状态的时候,尤德都无法习惯。
他更习惯那种两人之间激情互怼的交流模式。
因为尤德除了雇主以外,与其他人的交流就是这样的。
忽然。
塞拉道:“你说,尤德,你觉得他们三人是怎么战胜血色恐惧的?”
尤德想了片刻,摇了摇头,眸光中现出了不解,道:
“我想不出来,就算他是什么好运指挥者,被幸运之神附体了,我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存在用运气来战胜血色恐惧的家伙,而他们三人的实力,明显是不敌血色恐惧的。”
“纯净火焰。”塞拉笑道:“或许,尤德,你要找的家伙就在眼前。”
尤德对这一切并没有报以希望,双臂交叉于胸前,道:“你都无法使用出来的魔法,米尔顿要塞的冒险者可以做得到?还有,连我都无法在血色恐惧面前保持理智,那些只会读书的施法者,在恐惧面前怎么可能保持理智?”
“只要他足够神经质!且对恐惧充满了仇恨!”
塞拉笑道:“或许,我们这次来米尔顿要塞并不是白费力气!尤德,你在这里不要动,我来去找他。”
尤德有些不愉快,那凶神恶煞一般的脸上出现了极度阴暗的表情。
“为什么我不能去?”
塞拉道:“你不能去!尤德,你现在的样子,简直比恐惧还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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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尔顿要塞的医疗帐篷。
周围是来来往往的冒险者。
但或许是因为尤妮斯的存在,他们在帐篷周围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安静,这在以往米尔顿要塞的历史中是从未有过的现象。
毕竟谁也不想失去这位米尔顿要塞“国宝”级的人物。
德鲁伊—尤妮斯。
维克将尤妮斯和索林安顿在了那铺在被褥的“床”上,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也只是盖了一层细软被子的小草地。
但这在米尔顿要塞,已经是极为豪华的配置了。
这里是没有类似酒馆这类可以住宿的地方的,随意用木板钉和在一起用来遮雨的小空间,还有帐篷才是米尔顿要塞的主要住所。
维克坐在了二人身后,将一张木椅搬了过来,准备在他们醒来之前一直守候在他们身旁。
这其实并不在“指挥者”的负责范围。
毕竟在抵达米尔顿要塞的那一刻,维克的任务就算顺利地完成了。
但面对着索林,还有尤妮斯,维克实在没有办法做到袖手旁观,更何况他们二人也曾经帮过他很多。
无力的耷拉着的帐篷四角仿佛被那毒辣的太阳炙烤了一样。
维克呼出了一口气,站起身,将帐篷拉了上去。
帐篷里很快变得昏暗。
随后他拿出了法师手册。
还有木板上的血色恐惧的头颅。
这也是曾经那法师手册点名让自己取得的东西。
那已经在木板上捂了许久的头颅,随着重见日光,散发着阵阵恶心又让人失去理智的气息。
变成了尸体也不消停。
维克捂住了鼻子。
准备将它继续放在里面,挡住那骇人的味道。
但就在这时。
极为恐怖的尖叫声忽然在他耳畔响了起来,就象是突然贯穿他脑海的长矛,一瞬间让他差一点失去了理智。
是法师手册在嗡鸣!
片刻后。
他眼前的恐惧头颅,在此刻,从虚空中化为碎片缓缓消失了。
怎么回事?
紧接着,维克的内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仿佛现在他的身体沉浮于空中,那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存在从身上缓缓流淌。
这种感觉,如果用维克的话来形容。
就象是睡了12个小时的好觉并自然睡醒一样。
仿佛眼前的恐惧随着消失,转化为了他的精神力量,疲惫的感觉一瞬间消失了很多。
他望着木桌上再次变得安静的法师手册,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
念及于此。
维克坐在木椅上,陷入了沉思。
自己能使用魔法,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
那个在指尖中迸发出来的微量火花
维克紧闭双眼。
拥有了法师手册后,维克他每天都会随着法师手册的指引来研究魔法。
但真正能用出魔法,是与贝克一同出城完成第一次的夜行者任务,并归来的几个月后。
这期间维克明显感觉到他变了,甚至整个人也精神了很多。
唯一与其他任务的区别,那便是在执行夜行者任务的时候,他们曾经驱赶过恐惧。
想到这里,维克象是意识到了什么,双瞳陡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