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黑布座下的食铁兽发出怒吼，人立而起，双掌拍下，将七八具骷髅拍成骨粉，但更多的骷髅涌上来，它们没有恐惧，不知疼痛，哪怕被拍碎一半身体，依然用残存的骨爪撕扯食铁兽的后腿。食铁兽痛吼，惊黑布长刀横扫，斩碎一片骷髅，但手臂也被骨矛刺中。
“惊酋长！”黑飞想回援，却被小小拉住。
“快走！别让他的牺牲白费！”小小眼眶通红，声音却冰冷如铁。这是战争，绝境下的抉择，惊黑布和他三百亲兵，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掀起几朵浪花后，就被骷髅的海洋吞没，最后传来的，是惊黑布不甘的咆哮，以及食铁兽自爆的轰鸣——它引爆体内残存的兽丹，炸开一片空地，为大军争取了十息时间。
十息，已经足够。
西羌残军终于撤出五里，抵达一处较高的土坡，这里阴死之气稍淡，视野也开阔些，但清点人数后，所有人的心都沉入谷底。
出发时一万精锐，经历古石城、渡河之战、风暴城三场血战，到渡河前还剩四千，而此刻…能站着的，还不到三千。
伤亡率接近七成，而且这三千人中，大半带伤，灵力耗尽，真正还有一战之力的，不足千人。
“我们…败了。”有年轻士卒瘫坐在地，眼神空洞，“根本打不赢…那些东西杀不完，越杀越多”
绝望如瘟疫般蔓延。姬莹雪看着这一幕，咬破嘴唇，强迫自己冷静，她走到大帐前，掀开帐帘——子荔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了些，她握住他的手，轻声说：“夫君，你再不醒…西羌就真的完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子荔的手指…动了一下…很轻，但姬莹雪感觉到了。
“夫君？！”她惊喜呼唤。
子荔没有睁眼，但眉心处，一点灰色的光芒亮起，光芒很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持续着，那点灰光脱离眉心，悬浮于空中，而后缓缓展开——竟是一朵灰色的莲花虚影，莲花只有三片花瓣，却散发出一种包容一切、又超脱一切的玄奥气息。
灰莲旋转，洒下点点灰芒，灰芒落在受伤的士卒身上，伤口不再恶化；落在被阴死之气侵蚀的人体内，侵蚀被暂时压制；落在绝望的人心中，绝望被一丝希望取代。
“是德乾！”小小激动道，“他在帮我们！”
但小小随即发现，每洒下一片灰芒，子荔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这朵灰莲，是在燃烧他本就微弱的生命本源！
“不能这样下去！”小小冲到大帐前，“夫人，让德乾停下！他这样会”
“本宫知道。”姬莹雪泪水滑落，“但他说过…青莲功法，本就是为守护而生，若连想守护之人都守不住，功法再强又有何用？”
她握紧子荔的手，将自身残存的灵力渡入他体内：“夫君，臣妾陪你一起。”
夫妻二人的灵力交融，灰莲的光芒稳定了些，覆盖范围扩大到整个土坡，三千残军，终于暂时脱离阴死之气的侵蚀，但代价是——姬莹雪腹中传来剧痛，她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夫人！”小小大惊。
“没事…”姬莹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孩子…很坚强，他说想和父王母后一起…守护西羌。”
小小眼眶湿热，别过头去，就在这时土坡下传来震天的骨鸣声。，骷髅大军…已经追上来了，而且不止是骷髅，雾气中走出三具特殊的“亡灵”。
第一具，是一头高达三丈的骨熊——那是惊黑布的食铁兽死后所化，眼眶中燃烧着暗红色的鬼火，浑身骨骼呈暗金色，显然已经进化成“骨兽王”。
第二具，是一尊身披残破铠甲、手持巨斧的骷髅将军——它是由至少百具骷髅融合而成，气息堪比金丹巅峰。
第三具让所有人毛骨悚然，那是一团不定形的黑雾，雾中隐约可见保发的面孔在痛苦扭曲，黑雾不断吸收周围的阴死之气，凝结出半截身躯——那是保发残存的魂魄，在死亡法则下化作“怨灵魔主”！
“背叛者…都要死”保发怨灵发出尖锐的嘶吼，声音直接刺入所有人脑海，“成为亡灵…与本王永远相伴吧，哈哈哈哈”
三具强大的亡灵，率领着近万骷髅大军，将土坡团团围住。
绝境，真正的绝境。小小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他笑得悲凉，却又释然。
“德乾，夫人。”他转身，单膝跪地，“末将从古石城地堡中，发现一本残卷，或许能解此困局，但需要…牺牲。”
“说！”姬莹雪声音平静。
“幽冥之门的力量，来源于魔神精血和死亡法则。”小小语速极快，“魔神精血我们毁不掉，但死亡法则…或许可以‘干扰’。”
他指向土坡下方：“德乾的灰莲能暂时压制阴死之气，说明它的力量层次高于死亡法则，如果我们集中所有还能动的人，布下‘血魂献祭阵’，此阵虽是在保山的古石城发现，但它们能用，我们亦可为之。它以生命和魂魄为代价，将灰莲的力量瞬间放大百倍、千倍，或能暂时‘冻结’这片区域的死亡法则。”
他顿了顿：“只要法则被冻结一炷香时间，亡灵大军就会失去力量来源，变成真正的死物，而幽冥之门…也会因为失去法则支撑而暂时闭合。”
“但布阵的人”姬莹雪声音发颤。
“会死。”小小坦然道，“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帐内一片死寂，帐外骷髅大军的骨鸣越来越近。
最终，姬莹雪开口：“需要多少人？”
“至少三百，修为越高越好。”小小看向帐外，“我算过，我们还有一百二十三名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加上我、黑飞，以及夫人您…如果德乾能贡献部分力量，勉强够”
“夫君还在昏迷，如何贡献？”
小小看向那朵灰莲：“这朵莲，就是德乾‘道’的显化，如果我们用血魂阵催动它，它会本能地抽取德乾的力量——虽然会加重他的伤势，但至少…不会死。”
他看向姬莹雪，眼神恳切：“夫人，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否则今夜之后，西羌将再无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