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辉和熊大壮没耽搁多久，换了裤子和鞋子，又吃了点东西后，就马不停蹄地往隔壁村赶去。
只是刚到隔壁村村口，就迎面碰上了李易明和高鹏飞以及另一名公安。
“李所长，这是……在等我们？”
李易明摆手，“不是。我们已经调查好了，这村子没少人，也没听说谁家吃了羊肉。”
原来如此。
江景辉朝村里方向看了看，心下疑惑，这残尸不是他们村和隔壁村的人，会是哪个村的？
残尸是从他们后屯河沟发现的，人又是死了不超过24小时，抛尸很有可能是半夜进行。
这样算来，残尸体在河沟里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15个小时。
这条河沟水流平缓，十几个小时内，残尸在河里持续漂流没有任何阻挡的情况下，漂流范围应该在二三十公里。
但这新尸，还要考虑沉浮问题。没有腐烂的尸体，容易下沉，这样导致漂浮的速度会减慢。
另外也得考虑滞留系数。
比如是否有树枝石头或是水草之类的东西绊住尸体。
又比如在水流不急湍的情况下，尸体并非一直在运动，还有可能超过一半的时间处于各种滞留状态。
所以说，正常情况下，十几个小时，残尸漂出的范围很大可能只有十几公里甚至几公里。
也就是说，后屯河沟往上游的几公里到十几公里这段范围，很大可能就是抛尸的地方。
而这段距离，正好是在他们村和隔壁村的范围。
按理说，死者最有可能就是他们大队或是隔壁大队的人，但现在两个大队都排除掉了。
难道是别的大队的人跑到他们村或是隔壁村抛的尸？
“咱们要去别的大队再问问吗？”江景辉问。
李易明看看天色，点头，“再排查两个大队。”
就这样，五人又走访了相邻的两个大队，依旧是一无所获。
李易明只好道，“还是先回去吧，今晚把手头上的资料先集成一下，然后扩大排查范围，多派些人手去各个大队巡查。”
天都已经黑了，不回去也不行了。
江景辉回到家的时候，沐雪还在等他。
“回来了，饿坏了吧？你先洗手，我给你端饭。”
沐雪麻利地给他倒了一盆温水，将毛巾和香皂递给了他，才去给他端饭。
饭菜都温在锅里还是热的，端出来就能吃。
江景辉确实饿了，将剩下的饭菜全都给干完了。
直到他吃完饭，沐雪才开口问他今天调查的情况。
江景辉叹气，“附近的几个大队都已经问过了，没有失踪的人，也没有哪个大队这两天杀羊吃肉。”
沐雪秀眉微蹙，她问，“那你们明天还要跟着去查案吗？”
江景辉点头，“要去的。”
顿了顿他又道，“媳妇，这案子一天没破，我怕是都要跟着到处奔波，这些天家里的事你得多担待点。”
为了那200积分，他肯定要协助破案。
“你忙你的，家里没啥事，你不用管。”沐雪善解人意。
接下来的几天江景辉和熊大壮都跟着公安到处跑，为了让熊大壮安心，夏翠花和王秀英两人每天都帮他照顾熊母，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一晃三天过去，已经都跑了周边的十几个大队，也没有排查出来哪个大队有失踪人口。
公安已经通知下去，所有大队有失踪人口必须上报，还有最近杀羊吃肉的大队也得上报。
可没有一个大队上报。
公社派出所，所有办案人员聚在一起讨论案件，江景辉和熊大壮以及高鹏飞也在列。
“这明显就是哪个大队在隐瞒失踪人口。”一名公安说道。
大部分公安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高鹏飞却有不同的意见，他说，“这死者会不会是前几年就失踪的人？”
所有人都看向他。
“此话怎讲？”李易明问道。
高鹏飞说，“咱们青山大队前几年不是还跑了一个社员吗？会不会就是他？”
“你是说孙侯？”
“对！”
李易明皱眉沉思，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
如果这个人是孙侯，那他又是被谁杀害的？
如果说当年他不是自己逃走，而是被人抓走折磨了这么些年，前几天终于将人弄死了，就将他的半截尸体抛到老家……
嘶——
李易明突然被自己的大胆猜测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口位置也开始扑通扑通得跳个不停。
可随后他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如果真是这样，死者生前被人抓走折磨几年，身体肯定早就垮了，不会还有那么壮实的躯体。
所以这种可能性不大。
又沉默半晌，他才抬眼问众人，“你们怎么看？”
众人各抒己见。
有的觉得这种猜测有一定的道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以顺着这条线查下去。
还有人觉得是有大队隐瞒了失踪人口。
“很多一个大队的人都是沾亲带故的，说不定就是包庇他们同族人隐瞒上报。”
江景辉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搞不好死者生前吃的羊肉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而且死者还有同伙，所以他们不敢透露此事，不然会牵扯到他们自己身上。”
李易明想了想决定，“那咱们明天就着重调查养羊的大队有没有丢失细羊。”
可结果很失望，两天过去，依旧没有线索。
这下陷入了僵局。
李易明在向县公安局汇报此案情况时，说了他们的困境。
县局直接说会派几个得力干将，美其名曰协助破案，但又说将此案移交给他们县局全权负责。
第二天就来了三个县局的公安。为首的叫许勇，二十四五的年纪，另外两个公安都管他叫许队。
交流一番后，江景辉他们差不多了解到他其实是个副队长，这次过来协助破案就是为了将副变成正。
说白了就是来镀金的。
来了后工作十分积极，还没歇脚就立马要调取卷宗查看整个案件情况。
一小时后。
只听“啪”得一下，所有卷宗被他丢在桌上。
然后就是他信誓旦旦的声音。
“这案子我已经破了，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雾草，这么厉害？
所有人都震惊又佩服地看向他，不愧是县局来的副队长，人家就是牛逼！
江景辉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多人前后跑了一周时间一无所获，人家才来一个小时就把案子给破了。
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太……
只是心里夸赞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人家又开口了。
“你们走入了一个误区，真正的凶手被你们遗忘，你们全都是从尸体上面找突破口，可偏偏猜到死者的身份后又被你们忽略。
原本一个非常简单的案子，却被你们越查越复杂。”
所有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他们这么差劲？几次与真相擦肩而过？
李易明虚心求教，“许队，这凶手到底是谁？死者又是什么身份？”
这时候许勇却卖起了关子。
“李所长，反正案子是破了，大家准备准备，等一下就随我去青山大队抓人。”
“青山大队？”高鹏飞惊呼出声。
“这凶手还是我们青山大队的人？”
“没错，就是你们青山大队的人。”许勇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
江景辉皱眉，凶手是他们大队的人？
为啥他觉得最不可能的就是他们青山大队。
“许队，那这死者又是什么身份？”他问。
这次许勇倒是说了答案，“就是你们之前猜到了失踪了几年的孙侯。”
“孙侯？”
这下大家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的话了。
死者是孙侯这种可能性早就被推翻了。
“对，就是孙侯。”
许勇率先起身，“走吧，咱们现在去青山大队抓人。”
“这……”
李易明还有点懵圈，这就去抓人了？这么草率的？
江景辉觉得自己要收回刚才自己所想的话，这t叫专业？怎么感觉比自己这个外行还外行。
话都没说明白，一个人独断专行，就要所有人跟着他去抓人。
你要抓人，倒是把案子给大伙分析清楚，动机、证据、作案工具等等不得罗列出来让大家心服口服。
从头到尾就是案子破了，跟着抓人就行。
江景辉都很想问一句：哪来的sb！
许勇见大家尤豫，板着脸看李易明。
“李所长，这是什么意思？都不听指挥？别忘了咱们局长说的话，这案子交给我全权负责。”
李易明脸色难看，真他娘的官大一级压死人。
“放心，许队，我们会配合你们的行动。”
无奈，李易明只能安排人手跟着一起去青山大队。
到了这一步，江景辉和李易明隐约都有猜到，这个许勇这次过来的真正目的，怕不是来破案，而是来结案。
早点结一个案子，早点记上一功，就能早点升职。
可这明显容易造成冤假错案。
一路上，李易明的脸色都很凝重。
江景辉也一直在思索许勇到底会将谁推出来做凶手。
孙侯那帮子人都没在了，家里人也全离开，能跟他扯上关系又能当凶手的人他还真想不到。
他只能将整个案子从头到尾复盘一番，从发现残尸到薛杏林验尸再到他们查案，江景辉实在想不到这其中有哪些人看着像凶手。
残尸是他老丈人几人发现的，熊大壮捞的尸体，然后叫人……
等等，老丈人？牛棚？
难道许勇这厮准备将牛棚的人推出来做替罪羔羊？
思来想去，似乎也就只有这种可能性。
轰——
江景辉脑子里象是有什么在炸裂。
他娘的，居然将罪名按到他老丈人一家头上来了。这怎么行，一旦罪名成立，这可就是死罪。
他脑子飞速运转，思索着应对之策。
这人铁了心想要功绩，阻止他抓人可不容易，连李易明都得听他的，更不用说自己。
现在摆在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是尽快能破案，抓住真正的凶手。
二是找外援。可他能找谁？除了张国华他也没熟悉的人。
可张国华明显职位太低，公社这块他兴许能说上两句话，但对于从县局过来的人，他怕也是有心无力。
可现在他也没其他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做两手准备。
不，做三手四手准备。
他将能想到的计策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然后拉着高鹏飞落到最后面，悄声道，“我看今天这情况不太妙，咱们青山大队怕是要出大事，你折返回去公社，去找张国华主任，跟他这样说……”
高鹏飞听完，只稍做尤豫就悄然往回跑去。
江景辉见他跑远，前面的人也没发现少了一个人，他又拉住熊大壮跟他交代了一番。
熊大壮二话不说，迈开大长腿跑了起来，很快窜出去老远。
许勇皱眉，他问，“熊同志跑什么？”
江景辉笑着回应，“这不是咱们这么多人午饭都没吃就过来了吗，他脚程快，我让他先回去给大队长报个信，让队里准备一点饭菜，正好前几天还打了野猪，让他们也做点。”
一听还有野猪肉，许勇也就没再说什么。
对于这个理由也没怀疑什么，毕竟他不认为谁会去给他要抓的人通风报信，那类人大家都避之不及，怎么可能还帮他们？
接下去一路，江景辉主动跟许勇搭讪，也不刻意打听对方的隐私，天南海北的瞎扯，彰显自己的见多识广，时不时还透露一点自己给的身份背景。
在张国华那里，他有军中背景，现在照样也可以让他们如此认为。
谁都幕强，自己有本事，加之有身份背景，回头人家做什么事，你提出不一样的观点和意见，对方想要否决都要三思而后行。
“我呀，最喜欢的职业就是军人和你们公安，以前我就向往着去当人民子弟兵，我家老叔都答应带我去了，结果我媳妇要下乡来支持农村，我一想这也是响应国家号召，便也跟着来了。
我老叔觉得我挺适合当兵，只说可惜，不过他疼我，今年还给我一下寄了好几件崭新的军大衣，说没去当兵也让感受一下军人的英姿。”
许勇正眼瞧了他几眼，一下寄几件新的军大衣？
确定不是吹牛？
要不是在吹牛，那他那个老叔怕是在部队级别不低。
江景辉见他那探究的眼神，心里冷笑，这就对了，半信半疑就是个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