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辉看了一眼林德胜,这家伙听见自家刚过门的媳妇跑出去了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反倒安慰鞠广才两口子。
“爸妈,你们别急,小艳就是出去一趟,又是在自己大队,不会有事,等会儿就会回来的。”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傻还是假傻,说着又跟没事人似的一瘸一拐地去收拾家里的桌椅板凳了。
江景辉倒是佩服他这样的心态,突然觉得鞠小艳要是能踏踏实实跟他过日子,说不定也是一件幸事。
“会计叔、翠花婶,我就不等我媳妇了。先回家了。”
“好好,今天多谢你们两口子了。”
鞠广才和夏翠花两人将他送出门,接着站在门口张望。
夏翠花愁眉苦脸,“当家的,小艳这是想干嘛啊,今天可是她大喜的日子,她怎么就能这样跑了?”
鞠广才黑着一张脸,怒火中烧,“不知轻重的东西,惯得她,回来看老子不打断她的腿。”
江景辉离开鞠家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去了牛棚。
只是牛棚没有看到他要找的人,只有潘之安一个人在打扫牛棚。
“他们在后屯河沟那块地里干活。”
潘之安抬眼见是他,又往周围看了看,没有其他人,便开口告知他。
江景辉微微颔首,转身往河沟方向走去。
他还以为等他到的时候,事情差不多能告一段落,自家媳妇和曹娇能带着伤心欲绝的鞠小艳往回走了。
谁知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过来时这边已经乱作一团。
鞠小艳以为自己那天答应了跟她爸的约定后,就放下了谢言会认命地跟林德胜结婚。
可真的到了这一天,她是越想越不甘心,这辈子真的就这样了吗?她明明那么喜欢谢言。
谢言那天说的话会不会都是骗她的,对方这些天是不是早就后悔了?
思及此,她决定最后跑一趟,问个明白。
从牛棚追到后屯河沟,得到的答案跟之前一样。
也不知道当时她是怎么想的,脑子突然就犯轴了,觉得活着失去了意义,看着河沟就跳了下去。
跳下去的那一刻,其实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冰冷的河水让她突然清醒,开始后悔。
沐雪为了不让他哥下河救人再有啥牵扯,义无反顾地跳下河救人。
她水性好,但架不住鞠小艳个子大,这冬天的衣物也不薄,下水后格外笨重。
沐雪将人救上来的时候,鞠小艳屁事没有,她自己却晕了过去。
鞠小艳这一刻也吓傻了,后悔不已,愧疚得大哭。
曹娇也吓得手足无措,捂着嘴巴呜呜哭泣。
沐家人急得要死,陈素仪泣不成声,沐庆民老泪纵横。
“快把水先倒出来。”
沐言刚准备将人扶起“倒水”,鞠小艳反应很快,“我来。”
她170出头的个子,力气也不小,扶起沐雪还是比较容易。
她从身后抱住沐雪的肚子,让人头朝下,然后不断抖动。
沐雪很快就吐出了几口水出来,只是人依旧没醒过来。
沐言猩红着双眼,哆嗦着嘴唇道,“我,我去叫人。”
连滚带爬起身,刚一转身就看到了江景辉,那一刻,就象是看到了主心骨,哽咽大喊。
“快,阿雪落水昏迷了。”
情急之下都忘了称呼,直接喊出了昵称。
也好在这时候大家心里都很焦急,没有谁注意到这些细节。
江景辉一听,撒腿狂奔过来。
“媳妇?”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从鞠小艳手里接过人一边急切问道。
鞠小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对不起江知青,都怪我,沐雪是因为救我才这样的。”
江景辉倏地一个冷刀过去,脸色阴沉得可怕,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
“我媳妇要是有什么事,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几人还是第一次见江景辉生气,没想到他板起脸来这么阴沉可怕,那样子谁都不怀疑他只是说说而已。
鞠小艳一个哆嗦,牙齿开始打颤,不知是吓得还是冷的。
江景辉厌恶地刮了她一眼,顾不得其他,快速把媳妇放平。
同时又吩咐道,“去叫薛杏林。跟他说一下我媳妇的情况,让他直接去家里。”
沐言嗯了一声转身就跑。
江景辉也马不停蹄地开始做胸外按压,按一会儿又对着嘴吹几口气进行人工呼吸。
旁边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陈素仪紧张地捏着衣角整个人摇摇欲坠。
好在没多久沐雪就咳嗽一声,又吐出几口水,人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陈素仪和沐庆民喜极而泣。
鞠小艳整个人脱力地瘫软在地。曹娇忙扶住她。
江景辉见媳妇捡回了一条命,不敢耽搁,背着她就往家里跑。
陈素仪和沐庆民忙跟着。
鞠小艳也想跟着,只是双腿无力,刚站起身又软了下去。
曹娇只能照顾她,“小艳,我背你回去。”
鞠小艳摇摇头,“你背不动,扶着我就行。”
曹娇扶着她,两人磕磕绊绊地往回走。
“娇娇,我错了,我对不起沐雪和江知青,要是沐雪有啥事,我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安心了。”
曹娇安慰,“沐雪不会有事的,她福大命大。只是你以后不能做傻事了。”
顿了顿她又道,“娇娇,听我一句劝,别再想那些情呀爱的。你看我,当初死活不听我爸妈的劝,硬要嫁给冯斌,以为只要我爱他就行,可我现在却后悔得要死。
你知道吗,当初我流产还是他亲手推的,当时我肚子疼得要死,叫他压根就不理我。”
鞠小艳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冯斌居然这么恶毒?”
说着话握着小姐妹的手紧了紧。
曹娇苦笑,“是啊,说到底就是不爱,他要是爱我,就是再恶毒也会对我好的。”
接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艳啊,所以咱们女人找男人,找一个对自己好的比找一个自己喜欢的要强。要是这个姓林的对你好,以后就好好跟他过日子吧。”
鞠小艳拖着湿漉漉的衣服,只觉得浑身冰冷,心也跟着冰凉。
她抿唇不语,眼泪顺着脸颊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往下落。
这种盲婚哑嫁她不喜欢,她想要的男人长相好有文化有知识有教养,而不是现在这个腿脚不利索,没上过几天书的糙汉子。
眼泪裹挟着不甘、心酸还有悲伤,通通砸落在地,最后全都化作无奈与妥协。
“我知道了,娇娇,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