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我何时见过?”许亦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疑惑道。
“他就在京城。”叶长安说道。
“京城?”许亦皱眉,下意识便想到了缩在故里居角落处整日摇着躺椅的老人。
但立即否认,摇头道:“我或许见过他的后人,又怎会见过他呢?”
“噗——!”
“咳…咳咳……”
“不是哥们?”叶长安闻言,险些被茶水呛到,一脸震惊问道,“故里那老小子哪有对象,哪来的后人?”
“他和清沫姐不一直很好吗?”许亦疑惑道。
“那徐清沫早早便出去了,故里又哪来的对象?”叶长安反问道。
“故里这个耍剑的渣男移情别恋?”许亦一拍手,恍然大悟道。
“你要不看看自己说的是中文吗?”叶长安扶额道。
“那难道你要说,京城的老头就是故里?”许亦一脸不服气道。
“对啊。”叶长安说道。
“别逗我笑了。”许亦摆了摆手,语气一顿,说道,“若是只变老,我便信了,可我观察过他。”
“虎口断裂,掌心剑痕,一生便与剑道无缘,你现在告诉我这样的老头是故里?是剑道巅峰,不曾败过的故里?是曾一剑可开天,整日嚷嚷着要跟我去剑斩混沌的故里?”
“若是他真的这样,倒还不如死去。”
“若他能听到,或许也会欣慰万分……”叶长安轻笑摇头道。
“但他就不是故里。”许亦说道,“就算这百年间,他曾败过,寿元渐散,身形佝偻,逐渐老去,他也绝不会没了一身的本领,绝不会握不住长剑,绝不会!”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故里。”许亦一拍桌子,站起身,说道。
“他就是,可你又认为不是,我又该怎么为故里证明呢?”叶长安无奈道。
“故里到底在哪?”许亦再次问道。
“他就是。”叶长安说道。
“他不是……”沉默了许久,终是挤出了几个字,许亦摇头,不自觉地走着,喃喃道,“他不是,他肯定不是……”
“唉……”叶长安轻声叹气,看着许亦如此,他也不知说些什么。
“既然你不愿告诉我,那我便自己去寻他。”许亦突然看向叶长安,眼神坚毅,说道。
“你找不到他的。”叶长安无奈道。
“我找得到。”许亦决然道。
“我也希望你找得到。”叶长安拍了拍许亦的肩膀,说道。
之后,两人再无多言,叶长安无奈,可他身为桎天国君,毕竟不能一直陪着许亦,说了声抱歉,便匆匆离开,留有许亦坐在书房中。
许亦呆呆地看着茶水蒸腾的热气,直到茶凉。
他是故里?
你是说曾被誉为人间之剑的故里,现在成了拿不起剑的老头,你要我怎么敢相信呢?
潇洒的武将,变作文弱的说书人,我怎敢相信?
所以他一定不是……
一定不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亦只觉双目有些刺痛,才发觉日月流转,晨曦初乍。
“一夜未睡?”
叶长安推开房门,为他倒上一杯热茶,语气柔和道。
“何时过去的这一夜,我不知道……”许亦摇了摇头,接过茶水,端到嘴边,却只觉那茶水的热气有些迷眼。
咚咚咚——!
“进。”叶长安示意许亦不要再说话,转头对门外说道。
“国君,今日的文件,请您过目。”
一男子推门而入,将一沓厚厚的文件递给叶长安。
“好,我知道了,孙铭,”叶长安接过文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也跟着我一夜未眠,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孙铭点头道,便退出房间。
“你要回去吗?”叶长安转头问许亦。
“我需要回去,那边有我的……家人。”许亦低声道。
“此次回去,你要分外小心,留意你身边之人。”叶长安忽然说道,语气严肃。
“什么意思?”许亦皱眉道。
“我在察觉到你的第一丝气息时,便让我的特使去你那里探查情况。”叶长安说道,“可很无奈,才刚刚踏入玉虚,便被一位高手盯上,一剑斩杀。”
“就是刚刚那位。”叶长安说道,“若非他也是星辰道法,我还不可将他救回来了呢。”
“再然后,我无论动用怎样的方法,在无法看到你的一丝一毫。”叶长安皱眉,严肃道,“所以我怀疑有人在其中插手,或许是一方大能,将你置于十方之外。”
“好,我会注意。”许亦点头,脸上虽是波澜不惊,但心中也仍有几分震惊。
陈老在自己心中刚刚消散几分的疑云,又一次将其蒙上。
“我送你回去吗?”叶长安问道,许亦虽没有准确地回应自己的提醒,但他知道,许亦或许已经有了自己的决策。
“不用,现在我仍被限制,在此之前,不要暴露你和我的关系。”许亦摇头道。
“这么早,我可不认为你现在去叫送你来的人,会不会有些打扰。”叶长安站在窗边,说道。
“也是。”许亦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想来苏苛也醒不来,便索性道,“那给我安排一辆最快的马车。”
“那也需要六个时辰你才能回去。”叶长安提醒道。
“行。”许亦点头,便再无言,缓步走出书房,留有点点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大殿之中。
……
回去的路有些颠簸,许亦坐在马车中,托着腮,看向窗外。
路途遥远,一路上的风景轮转。
许亦心中思绪万分,不觉叹了口气,瘫在车里,闭目养神。
其实我知道……
可我不愿承认那是故里……
我心目中的故里不应为此所困,也不该再提不得剑。
曾经那意气风发的故里去了哪?
我宁可相信他不愿百年的时间被束缚于此,而仗剑走天涯,行侠仗义,惩奸除恶。
我宁愿相信他死了,也不愿相信他变老了。
我不会再过问缘由,我要用我自己的方法来将故里找回来……
……
在许亦走后,叶长安站在窗前,不由叹气道:
“故老头,我承认这次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