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祖意志虽然遭受重创，但虚影依旧挺立，毁灭的眼眸死死盯着苍穹龙影，发出一声冰冷刺骨、满含讥诮的冷笑：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帮到这小子了吗？”
“就算你击溃了我大半的意志，残存于此的仙意，也绝非他一个区区四劫境的人族修士所能理解、所能抗衡的！”
说完，那双已然黯淡却依然令人神魂冻结的眼眸，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狞笑，最后扫过面色苍白但眼神已重新凝聚起锐利的江凡。
随即，整个虚影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噗的一声轻响，彻底消散在空中，只留下那充满恶意的冷笑馀音萦绕在江凡周围，如同附骨之疽，锁定了他的神魂。
万龙祖山骤然一静，只有那全新的龙凤三重诛仙阵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与光芒，以及阵法中心，江凡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直到这时，江凡的脑海深处，才悄然响起龙祖那宏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浩渺之音，语气急促而郑重：
“小子，老夫与那几个家伙的博弈正值紧要关头，此番跨界施为，损耗不小，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那妖祖说得没错，他残留的这点仙意本质极高，虽是无根之萍，却也绝非你当前境界能轻易化解。是福是祸，是劫是缘，皆看你自身造化了。”
“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声音馀韵袅袅，迅速淡去，仿佛从未出现。
苍穹之上，那威严无匹的金色龙影，也朝着江凡方向若有深意地最后看了一眼，随即缓缓变淡，最终彻底消失，仿佛融入了无尽虚空之中。
压在所有龙族身上的至高威压彻底散去，但战场并未立刻沸腾。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高空之中，独立于璀灿而危险的崭新大阵中央，那个嘴角染血、身姿却挺得笔直的人族青年身上。
他前方，是妖祖残留的、充满恶意的仙意血球。
江凡缓缓擦去嘴角血迹，眼眸深处，最初的骇然与无力早已被焚尽，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淬火寒铁般的坚毅，以及面对至高挑战时燃烧起的、不屈的火焰。
靠我自己？
江凡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恶色雪球。
此刻整个万龙祖山，死寂无声。
妖祖虚影虽然消散了，但留下的并非虚无。
在江凡正前方，一团约莫拳头大小、色泽浑浊暗沉、仿佛凝固的污血与深渊混合而成的血球静静悬浮。
它没有散发多么惊人的能量波动，却让每一个看到它的生灵，从灵魂最深处感到颤栗与厌恶。
那是妖祖意志溃散后，残留的、高度凝聚的一丝意志具现。
如同最顽固的诅咒，牢牢锁定江凡，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他周围的空间。
甚至连重组后威能大增的龙凤三重诛仙大阵光芒，在靠近它时都变得晦暗、扭曲。
压力如山，如海，如整个世界的恶意倾轧而来。
江凡身躯剧烈颤斗，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重组的大阵虽然提供了强大的防护，但对抗这种本质极高的意志侵蚀，消耗之大远超想象。
阵法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耗、黯淡。
他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立于万载玄冰之中，又似被投入溶炉内核，冰冷与灼热两种极端的痛苦交替肆虐神魂，思维都变得迟滞、僵硬。
那妖祖说的没错，哪怕是残存的一丝仙意，也并非是如今的江凡可以轻易抗衡的。
“江凡！” 远处，大长老傲古的龙魂传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穿透层层压力而来。
他趁着黑吞天与魔角王被接连变故震慑、心神失守的刹那，强行凝聚魂力提醒：
“小心！那是残存的仙意！
非仙力不可磨灭！
你境界未至，体内无仙力本源，纵有龙祖陛下加持重炼大阵，也只能困敌一时，绝难灭杀！
速速借阵法将其暂时封困，立刻远遁！留得青山在！！”
傲古的声音充满了焦虑与无奈。
他看得分明，那残存仙意本质太高，江凡的法力、乃至这强化后的大阵之力，在层次上依旧被压制。
拖延下去，江凡只有被一点点磨灭神魂、抽干所有生机的下场。
“桀桀桀” 另一边，黑吞天干瘪的喉咙里发出嘶哑难听的笑声，他枯瘦的脸上惊惧未退，但已重新浮起残忍与得意，
“龙祖神通，又岂是尔等渣滓可以理解的？
小子，被祖神仙意标记，哪怕只是残存的一丝，你如今已经是死人一个人，逃到天涯海角也无用！”
魔角王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重新变得阴狠，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死死盯着艰难支撑的江凡，如同在看一具即将倒下的尸体：
“哼，能死在祖神一丝仙意之下，也算你这蝼蚁的造化！傲古老儿，待此子魂飞魄散，你也跟着一同魂飞魄散去吧。”
下方战场边缘，原本瘫软在地的牛夯，此刻眼中也重新燃起凶光。
他挣扎着爬起，感受着那残存仙意对江凡的恐怖压制，胆气顿时壮了起来，狞笑着低吼：
“小的们！准备！只等那人族小子被祖神意志碾碎，我们就杀光这些长虫，血洗龙谷！”
“尔敢！”傲雪大剑一挥，横挡在了牛夯和江凡的中间。
但龙族一方，刚刚升起的希望之火，仿佛又被浇上了一盆冰水。
无数龙族战士的心再次提起，看着高空那道在晦暗光芒与污浊血球之间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倔强的身影，担忧、恐惧、悲愤交织。
仙力么？
处于压力内核的江凡，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重压下反而剥离出一丝异常的清明。
傲古的提醒，敌人的嘲讽，下方隐约传来的骚动，都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
他的心神，却沉入了自己身体的最深处。
那正是一道
仙力！
并非龙祖或妖祖那种完整、浩瀚、足以支撑一方大界的无上仙力，而是一道雏形。
百年前，他历三劫，于风火、癸水和乙木三劫之间，侥幸在天劫之中提前领悟了一丝仙力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