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
喊杀声不知何时低了下去。
无论是龙族还是妖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变化吸引了注意力。
龙族战士们脸上的兴奋逐渐被惊疑不定取代,冲锋的势头不由自主地放缓。
而妖族,则在最初的茫然之后,感受到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令他们想要顶礼膜拜的至高威压。
不少低阶妖族甚至瑟瑟发抖地跪伏下去,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呜咽。
牛夯更是骇得连连后退,远离那血球所在。
魔角王脸上的愤怒依旧,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他死死盯着那团血球,既期待妖祖意志降临抹杀江凡,又对因此事可能引发的后续责罚感到不安。
就在这万众瞩目、气氛凝滞到极点的时刻!
那团压缩到极致的血球,猛地停止了翻滚。
下一刻,血球表面如同镜面般平滑开来,内部不再是翻滚的血色,而是呈现出一片深邃无垠、仿佛蕴含着无尽星空的黑暗。
一点幽光,自那黑暗最深处亮起。
起初只是微若萤火,但瞬间便膨胀、明亮,化为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仿佛包容了世间一切邪恶、混乱、吞噬、毁灭本源的眼眸!
这道巨大眼眸甫一出现,便跨越了空间,无视了仍在运转的三重诛仙阵,直接落在了江凡身上!
刹那间,江凡如遭雷击!
他感觉自己的肉身、法力、神魂、乃至冥冥中的气运与因果线,都被这道目光彻底锁定、洞察!
一种渺小如尘埃、随时会被轻易抹除的冰冷感觉,如同最深的寒意,瞬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周围的世界仿佛褪去了颜色,只剩下那道漠然的目光与他自己。
紧接着,那血球黑暗中心的幽光骤然扩散,一道模糊、扭曲、仿佛由无数嘶吼与低语构成的虚影,缓缓从血球之中站了起来。
虚影并不庞大,甚至有些飘渺,但其散发出的威压,却比之前穷奇全盛时期还要恐怖十倍、百倍。
那是一种超越了力量层面、直指规则与本源的无上威严。
妖祖意志,借助战争古兽穷奇的遗骸与战场血气,于此刻,于万龙祖山,正式凝聚显化!
天地为之失色,万籁俱此俱寂。
所有的目光,无论龙族还是妖族,都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与敬畏,聚焦于那道仿佛代表着终极毁灭的虚影,以及虚影前方,那道依旧挺直脊梁、青衫染血的孤单身影。
那道无法形容其色彩、包容了世间一切混乱与毁灭本源的巨大眼眸,微微转动了一下。
“恩?”
一个声音直接在所有生灵的灵魂深处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最本源的法则律动,带着万古的沧桑、无上的威严,以及一丝饶有兴味的淡漠。
“四劫境的人族修士?” 那声音仿佛在审视一件新奇的玩物,
“仅凭此等微末修为,竟能彻底抿灭一尊承载本祖意志的战争古兽。”
眼眸中幽光流转,掠过江凡周身那光芒已然黯淡却仍在运转的龙凤三重诛仙大阵。
“依靠的便是这个小玩意吗?”
语气平淡,却让所有听到这句话的龙族强者心头一沉。
在他们眼中堪称神迹、足以扭转战局的九阶上品大阵,在这位存在的眼中,似乎只是“这个小玩意”。
目光微微移动,扫过战场。
凡是被那目光触及的龙族战士,无不感到神魂冻结,血液凝滞,仿佛被最恐怖的梦魇盯上,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而妖族,哪怕是牛夯这等六劫王族,也瞬间瘫软在地,庞大的身躯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起,心中只有最原始的恐惧与臣服。
血脉深处的烙印告诉他们,这是他们一切力量的源头,是至高无上的祖神!
最终,那目光落在了高空之中,因妖祖意志显化而暂时停手的黑吞天与魔角王身上。
“此战过后,” 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
“尔等,自去万妖刑殿领罚。”
黑吞天枯瘦的身躯猛地一颤,深深低下头颅:
“谨遵妖祖法旨。”
声音干涩,再无之前的得意。
魔角王更是脸色惨白,额间独角的光芒都黯淡下去,嘴唇哆嗦着,却不敢发出任何辩解。
而处于这目光最内核的江凡,此刻承受的压力远超旁人千万倍。
他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快要被这无上威压凝固,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在哀鸣,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化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回归天地。
生死,完全系于对方一念之间!
“难道要动用那个?” 江凡心中闪过最后的手段。
就算是到了此刻,江凡也并非毫无底牌。
只是眼前的强大几乎让他绝望,江凡也不知道,拼尽全力之后,是否能够战胜对方。
可是,若是不动用的话,那转机在哪里?
绝望与不甘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那妖祖意志构成的模糊虚影,似乎轻轻抬起了那只无形的手,或者说,是某种意志的具象化,朝着江凡所在的方向,随意地拨弄了一下。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狂暴的能量冲击。
但江凡却瞳孔骤缩。
他清淅无比地看到,也感觉到,自己以心血祭炼、与神魂紧密相连、方才还助他斩杀了穷奇的 龙凤三重诛仙大阵,那三重玄奥无比、足以困杀七劫境的阵图。
如同路边的细枝一般,连一丝声响、一点波澜都没有激起,便从最基础的符文结构开始,寸寸碎裂、消散,化为最纯净的天地灵气,回归虚无。
那些引以为傲的六劫,五劫傀儡,更是直接分崩离析。
就好似从不存在一般。
仅仅是一个随意的念头!
甚至连攻击都算不上!
江凡心中瞬间被无边的骇然与无力感充斥。
差距太大了!
这是本质上的鸿沟,是蝼蚁面对苍天的绝望。
他所有的手段、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底牌,在这等存在面前,似乎都成了可笑的笑话。
反抗?
连反抗的念头,在这纯粹的、碾压性的至高威严下,都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