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
晦暗无光,一片寂静。
此地为一紫黑色的石池,内里幽光重重,黄水积聚,更有重重浊秽在翻滚变化,让人根本看不真切内里景象。
池旁立有一碑,极为古老,上刻为【藏尸】。
可仅仅一瞬,这一池的污浊便褪去,化作清水,在最中心有几根被撕碎的着草沉浮不定。
“阴阳竟然是用阴阳求道,这巫人还懂得奉玄大道。”
鬼气变化,阴影成型,自其中竞是走出了一身着玄黑法袍的中年男子,神色阴冷,不似活人,所修正是“闻幽”。
“朱大人,以为能否成?”
自这石池旁又走出一青年,容貌模糊,不引注意,一袭淡灰色法袍,身旁有种种浑浊光彩沉积,除了那泰山阴府的范居还能是谁?
其口中所称的朱大人却是缓缓开口:
“我幽冥修在太始之道,以“祸祝”为四轨之一,乃是五太所进,有参全【福禄寿】之功,不看阴阳,你问我却是问错人了。”
“大人曾告诉我,幽冥地府,也证明不了祸祝之鬼神。”
“不错。”
朱大人露出一略显阴冷的笑来,负手站定,看向了这池中清水。
“但我也未说不能驱策“祸祝”了,是否能证明这些鬼神,又有什么紧要?这些东西只存在于言辞之中,想象之内,于道无关。”
“你阴府只修戊伏清浊,对于巫术之事没什么了解,若是奉玄大道的正修,今日便能看出这元厄能否成了。”
他的声音之中略显几分针对,可一旁的范居却只当没有听见。
这位来自的泰山之下的修士默默思虑,正有猜测。
““祸祝”为阴,却也无错,毕竟其道就是为灾为祸,多行阴事,机会极大,看来这
他骤然一顿,却发觉自己已经不记得这天毒山巫人的名字了。
仙业殿中,壁画显异。
银灰色的三角熠熠生辉,演兑金之意,周边空白的墙体之上渐渐浮现出了种种图画,好似新近绘上去的乃一巫人,并无面容,乘龙升天,在其身后的天穹之中似有一对大如星辰的兽邪之眼盯着。砰。
这一幅壁画骤然粉碎,一切景象都被抹去,仅有几根着草缓缓飘落。
壁画之下,童子静立。
这童儿穿了一身重碧色法袍,神色沉凝,似在推测,可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极为圆满的忌木气象在其旁显化。
槐阴。
整片蓬莱仙境都被笼罩在他的神通之下,为了防止出差错,干脆用【槐南梦】让道中紫府以下的修士都睡去。
如此,则彻底不看,不听,不言。
“阴阳?’
他默默思索,看向前方。
“龙??,这在方术之中是求果位的手段,池一已经半成了。’
这巫人似乎赌对了,以祸祝为阴,借助进入无形之所的经历作为藏匿,以在金丹手中逃命作为避走,学的正是太阴!
只是有些不对。
先不提此人到底能不能从灵萨的手中走脱,单单是“祸祝”为阴的论断,就让这位蓬莱道主心中生出几分质疑。
天地都能以阴阳分,自然不错,但若是“祸祝”为阴,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福悉”为阳,那剩下的“禄烝”和“寿罴”又作何解?
可眼前情况,却是表明那位大巫求金之法是对的,毕竞其名其容都已经不为世人所记。
若是能从天狼手中逃走,那就真的成了。
大月光寺。
宝殿之中,水盆晃动,自水面上漂浮起一根着草。
一身月白僧袍的净言立身在此,看着眼前的景象,念了一声佛号。
他修佛法,不通仙道,可对于太阴之事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到了眼下这一地步,除非出了结果,否则谁也看不清。
“成与不成,在于因果。”
净言目光沉静,转身离去,不再多看。
虫谷。
天毒山巅。
元虽怔怔看着面前的泥地,却见两个古字已经隐没不见,不留痕迹,而前方鼎下三道着草扎成的人象都已经被撕碎。
有人在同他说话。
他忽然起身,捧起面前散乱的着草,混合泥沙,捏成了一个小土堆。
这巫人的声音骤然变得古怪起来,苍老不堪,似乎是有人在借他的喉咙说话,可又都是些不成意思的声调。
一缕天光不知何时照了下来。
大赤天中,恒仪星内。
许玄端坐在这一轮金赤的大星正中,身影巍峨,法相玄妙,种种丙火异象在他的身边沉浮不定。无形之风迎面吹来,他此时却清淅地听见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祸为阴,福为阳】”
继续有声,若在祈求:
“【参求玄变间,请赐阴阳道】。”
“错了。”
许玄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中正有煌煌威严,玄青之气随之升腾,仙碑不知何时浮现在了池的手中,阴阳变化,天地有痕。
这些话语自然而然地涌现在他的心间,让他来嗬斥着拜谒之人的错误。
“祸祝,阴阳一体也。”
“鬼神者,阴阳二气之良能,天地造化之痕迹,是物之始终,是往来屈伸。”
他的目光穿越了无穷远处,最终到一处在太虚和大罗交界之所。
黑色咒文凝聚成一乘龙升天的人影,似乎代表了一切的祸兆和无形之意,在不断往着阴仪偏转,行藏匿躲避之事。
在这人影后面正有无穷的铁灰色光彩,如汇聚一切邪祟凶兽的魔窟,又象是万物灵性的寄所。“错了,错了,错了,错了”
骑龙的那一道人影开口,喃喃自语,身上的气象变得极不稳定,逐渐被那铁灰色的光彩所侵蚀,就要坠入狼囗。
“汝道有错,我不准行。”
恒仪星中,许玄开口。
无形之风吹息而过,那一道乘龙升天的人影迅速消散,隐没不见,让后方那等待已久的存在发出了怒啸。
那天狼星直接自太虚跃出,显化在白日下,整片北辽的草原、神山和大湖都开始震动,无数邪祟乘着铁灰色的云气飘动。
“何人!”
这声音响彻太虚之中,却根本抵达不到大赤天所在。
许玄手中的仙碑则微有一沉,其上多出了一个【福】字。
冲和之气随之生出,在矫正有偏的道业,在司正不均的阴阳,在证求祸祝的正位,可却不见任何求道者的身影。
我以无形求。
他的心中却正有一阵明悟,“祸祝”的大道在于无形之鬼神,而此物正是显化于阴阳合散间,是造化所留的痕迹,是二气良能的体现。
不需要任何求道者,不需要任何金丹,只要阴阳在,祸祝就有人,是大道之显化,是无形之君主。看似是空,实则是满,看似是实,实则是虚!
整片大赤天中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又象是彻底改变,而许玄则默默看着仙碑之上的那一个【褐】。祸祝果位。
天下异变,无形之风吹息而过,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在山川之中涌动,无穷无尽的灾祸征咎都在显化,风雷大作,五德相诊。
又有祭祀之声响起,血光冲天,鬼神受飨,一切归于安定,无数凡人都徨恐地跪拜而下,祭祀鬼神。许玄的目光却是看向了更远处。
银白色的巨大架构贯彻天地,纵横交错,如梁柱般构成了这个世界的秩序,好似一个银色的三角。【五太】
【四轨】
【三律】
【一始】
他看到了无穷无尽的黑色咒文,延伸如轨,遍布天地,而在最中心则有一青黝色的器皿在沉浮不定。此物正落在那银白色架构之中,为其所制,为其所驱。
位证。
祸祝的位证!
这三角的中轴是一道璀灿至极的银色雷律,是绝对的内核,是最高的威权,管辖着一切,司正着天地。隆隆雷声骤然响起,有人开口,声音肃然,象是从九天之上降下。
“社雷,三五之枢机,太始之中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