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天才吃过早饭,便将分装好的肉菜仔细绑在自行车后座,骑着出了门。
他先来到牛思淼师父居住的小院。
牛师父正在院里练拳,招式刚猛沉稳,带着破风之声。
见徒弟提着东西进来,他缓缓收势,抹了把额角的汗,笑道:“你小子,又给为师捎什么好东西来了?”
如今的林天才武功已是化境期,早把他师父拍在了沙滩上,平日若无要紧事或好吃的,确实难得过来一趟。
林天才将沉甸甸的布袋递上,“师父,前两日我去乡下接爷爷奶奶进城,顺道弄了些肉,给您和师娘添个菜。”
牛师父也不多客套,接过掂了掂:“成,正好你师娘这两天念叨肉腥儿……哟,这怕得有十来斤吧?你自己留够了没有?”
“师父放心,我那儿不缺吃的。”
“那倒是,你小子想吃自然有办法弄来。”
牛师父笑道,“这么多肉,我让你师娘腌起来,慢慢吃。”
正说着,牛师娘闻声从屋里走出来。
林天才连忙问候,师娘笑得眉眼弯弯,看他的眼神就象看自家孩子。
这徒弟一向重情义,得了什么好东西总不忘他们老两口。
“天才啊,过些天我让你二师兄给你留件军大衣。”
牛师娘念叨着,“入秋天凉了,到冬天穿正好保暖。”
“师娘,我衣服够穿,您和师父留着就好,你们年纪大,更要注意身子。”
这话不假,林天才空间里有的是棉花和布匹,想穿随时能做。
再说舅舅之前给过,去年去东北时,大师兄也硬塞给他一件厚实的。
“我和你师娘都有,用不着你操心。”
牛师父在一旁帮腔,“让他也给月华带件女式的,你俩穿出去,那才叫一个精神。”
林天才不再推辞,笑着应下,“那就劳烦二师兄了。”
说着,从随身挎包里取出一块温润泛着暗光的灰色石头,“对了师父,这是我之前去湘西深山,偶然得来的安魂石。
能镇魂安神,您把它搁在屋里,平日静心,夜里也能助眠。”
牛思淼接过石头,入手微凉,方才因练拳而生的一丝躁意竟悄然消散。
他是识货的,当下便觉出此物不凡。
“天才,这太贵重了……怕是极难得的吧?”
这徒弟出手,每次都不是凡品,世上这等好东西恐怕没几件。
他又递给老伴,牛师娘虽不习武,但石头一入手,便觉通体舒泰,心平气和,也知道是宝贝。
“师父,这东西确实难得,不过我还是机缘巧合得了两三块,您就安心收着吧。”
牛思淼握紧石头,心中感慨万千:“天才,为师这辈子收你这个徒弟,真是最正确不过的事了。”
“师父言重了,我这一身本事都是您手柄手教的,孝顺您和师娘是应当的。”林天才说得诚恳。
牛思淼望着眼前早已青出于蓝的徒弟,目光欣慰,“如今你境界已远超为师,武学上我是指点不了你什么了。
不过日后生活中若遇到难处,一定记得来找师父。
为师活了大半辈子,认识的人还算不少,总有人肯卖我这老头子几分薄面。”
“弟子记下了。”
师徒二人就在院中石桌旁坐下,沏上一壶清茶,聊武功境界,聊生活琐事,也聊往后打算。
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悄然流逝,日头渐高,林天才才起身告辞。
牛师娘送他到院门口,又叮嘱了好几遍“常来”。
林天才骑上车,回头望去,师父师娘还站在门口目送。
他心里暖融融的,脚下蹬得越发轻快,朝着下一个目的地驶去。
从牛师父小院出来,林天才又转去吴守仁师父的小院。
林天才来到胡同口,往日吴师父和几个老爷子常下棋的石桌空无一人。
他心下了然,师父多半正在小院里钻研他上次从南方带回来的那些珍贵典籍。
果然,推开小院虚掩的木门,就见吴守仁师父坐在院子藤椅里,戴着老花镜,正对着一本泛黄的古籍凝神细思。
听到动静,吴师父抬起头,见是爱徒,脸上立刻漾开笑容,起身招呼他过去,“天才来得正好!快来看这一段,‘气逆于络,非针石不能导也’,与我先前所想颇有印证……”
林天才放下东西,凑近一同探讨起来。
师徒二人对着医书指指点点,时而沉思,时而争辩,渐渐完全沉浸其中。
直到日头近午,林天才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两人才相视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吴师父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光顾着说话了,你小子今天怎么得空过来?”
“给您送点东西。”林天才指了指进门时放在石凳上的布袋。
吴守仁这才看见那鼓鼓的袋子,连忙摆手,“又惦记我这老头子,你家里人丁多,快拿回去。我老头子一个人,吃什么不是吃?”
“师父,家里还有呢,这是特意给您留的。”
吴师父看着徒弟认真的神色,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你这孩子……行,那去做饭吧,正好也尝尝你的手艺。”
林天才应了一声,熟门熟路地进了小厨房。
不多时,便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汤清面滑,肉丝酱香,上面还缀着几片翠绿的菜叶。
师徒俩就在院中的石桌上对坐吃起来。
“你明天就去协和报到了吧?”
吴师父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气,“到了医院,规矩多,人也杂。
要是遇到什么难缠的事,或是有人欺生,尽管回来跟师父说。
我这把老骨头,给你撑撑腰还是够的。”
“师父,看您说的。”
林天才笑了,“弟子在协和待了四年,熟门熟路。
况且,谁不知道我是您吴老的关门弟子?冲着您的名头,也没人敢不给我几分面子。”
这话倒不全是宽慰,以林天才如今的医术,比之医院里许多寻常大夫已不遑多让。
这些年他不仅深研中医,对西医也多有涉猎,常常跑去西医科“偷师”。
只是国家制度如此,该走的流程一步不能少,需得实打实熬过一年实习,拿到毕业证和执业医师证,才算真正有了独立处方看病的资格。
“规矩要守,但底气也要足。”
吴师父点点头,眼里满是欣慰,“你基础扎实,心思又活,缺的只是历练。
记住,医者手上过的是人命,无论何时,都要心存敬畏,手下谨慎。”
“弟子谨记。”
吃完饭,林天才利落地收拾好碗筷,便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