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古禁地深处。
那间熟悉的茅屋前,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所有意义,只有永恒的寂静和化不开的大道气息。
白衣胜雪的身影静静伫立,脸上戴着那张似哭似笑的青铜面具,万古岁月未曾留下丝毫痕迹。
叶凡的身影一步踏出,已然出现在茅屋之前。
他对着那道身影,行了一礼。
“大帝,你也见过他。”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狠人大帝微微颔首,那清冷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意念,再次于叶凡的识海中流淌。
“他比你想象的,更不象一个‘生灵’。”
不象一个生灵。
仅仅六个字,却让早已心如万古磐石的叶天帝,元神都为之震动。
连狠人大帝都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
那个自称“叶黑”的男人,究竟是何种存在?他迫切地想要揭开这个困扰了自己一生的终极谜团。
狠人大帝没有让他等待。
她开始回忆。
“当年,我感应到有人在干涉你的因果,本欲出手抹杀。”
她的意念平铺直叙,却蕴含着足以让任何至尊都为之胆寒的杀意。
“但我看到了一个,我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
无法理解。
从遮天战力天花板的口中说出这四个字,其分量足以压塌宇宙。
“我看不到他的过去,也看不到他的未来。他身上的因果线,没有一根连接着我们的宇宙,而是通向了……一片我无法想象的虚无。”
“他就象一个站在画卷之外的人,却伸出手指,在画卷上肆意涂抹。”
画卷之外的人!
这几句话,与雷虎口中那绝望的嘶吼,形成了完美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印证。
任务世界。
宇宙海。
盒子。
叶凡的脑海中,无数线索在这一刻被强行串联。
他成就天帝,君临万古,自以为是这片宇宙的唯一主宰。
到头来,却不过是画卷中,被圈养的最强壮的那只蝼蚁。
何其荒谬!
何其可笑!
狠人大帝的意念还在继续,她复述着当年那个蓝衣工人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世界是一个闭环的圆,我们都在圆内奔跑。想要捞起一个早已逝去的人,就必须跳出这个圆,站在岸上,才能伸手去捞。”
岸上!
叶凡的道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剧烈波动。
雷虎口中的“主神空间”,狠人口中的“岸上”,叶黑口中的“盒子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
那里,就是一切的真相所在。
那里,就是他追寻的终点。
狠人大帝的意念,终于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波澜。
“他给了我一个希望,一个跳出‘盒子’的,虚无缥缈的承诺。”
叶凡能清淅地感知到,那青铜面具之下,隐藏着何等跨越万古,足以焚尽一切的执念。
“大帝想要捞起的人,究竟是谁?若我能做到,必当相助。”叶凡忍不住问道,以他如今的修为,重塑轮回,逆转生死,并非绝无可能。
然而,狠人大帝只是沉默,那清冷的意念中没有丝毫回应,仿佛这个问题触及了某个无法言说的禁忌。这让叶凡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但也没有追问。
“作为交换,我默许了他对你的‘改造’,并替他留下了一样东西。”
话音落下的瞬间。
狠人大帝抬起了她那纤纤玉指。
那根手指,曾点碎过禁区至尊,曾截断过万古时空。
此刻,它只是轻柔地,点在了叶凡的眉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
没有地火水风的重开景象。
只有一瞬间,一股庞大、混乱、却又蕴含着至高规则的数据洪流,冲入了他的识海。
那不是功法,也非神通。
那是一份地图。
一份残缺到极点,却又标注着一个清淅坐标的星图。
一个位于无尽混沌与未知深处,名为“主神空间”的坐标。
狂喜。
然后是极致的凝重。
有了这份地图,他的目标,就不再是镜花水月,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追寻。
而是有了明确的、可以抵达的彼岸!
叶凡消化完所有信息,再次向着狠人大帝,郑重地行了一礼。
“多谢大帝解惑。”
“这份因果,我记下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以自身之道立下的誓言。
“若真有抵达‘岸上’的一天,我必践行他的承诺。”
这既是对狠人所说,也是对他自己立下的,永不磨灭的道心之誓。
狠人大帝没有再回应。
她的身形缓缓变淡,在原地留下一句缥缈的话语。
“我在红尘中等你。”
……
天庭,凌霄宝殿。
叶凡的身影重新出现。
庞博焦急地迎了上来,他能感觉到,叶凡的气息没有丝毫变化,但那双眼睛,却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邃。
那里面倒映着的,不再是这片宇宙的星河,而是一片从未有人见过的,更加广阔、更加黑暗的未知星空。
叶凡的视线,落在了大殿中央。
那个曾经的轮回者,如今媚骨天成的女人,已经彻底神智崩溃,蜷缩在地上,口中只是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变回去……我要变回去……”
叶凡看着她,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没有杀她,也没有囚禁她。
他只是对身旁的庞博,下达了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命令。
“将她送去宇宙边荒,给她一个安身之所。”
庞博一愣,有些不解。
叶凡没有解释,只是在心中补完了后半句话。
一个活着的‘轮回者’,一个来自主神空间的生物样本。
这是研究‘盒子’之外规则的,最好的素材。
主神空间……
等着我。
他转过身,对庞博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她……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