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泡在膨胀。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的剧变，只有纯粹的“消失”。
在这个透明气泡的边界上，物理规则被无情改写。
所有接触到气泡壁的物质——无论是燃烧了数十亿年的恒星，还是刚刚诞生的星云——都在瞬间解体。
这不是爆炸。爆炸是能量的释放。
这是删除。
就象有人在名为“仙女座”的画布上，用橡皮擦狠狠地抹了一道。
叶凡悬浮在虚空中，看着那道以光速逼近的毁灭之墙。
视网膜上的数据流正在疯狂刷新。
【警告：真空零点能跌落。】
【当前能级：真真空。】
【扩散速度：光速（空间折叠状态）。】
【预计仙女座完全湮灭倒计时：2小时59分。】
“为了清理一个‘变异样本’，不惜烧掉整个房子。”
叶凡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面前的虚空。
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在他的感知中，空间的张力已经紧绷到了极限。
“奥尔特，你很大方。”
按照正常物理法则，真空衰变要吞噬整个仙女座星系，至少需要两百五十万年。
但监察者动用了空间技术。
他们将星系的空间像折纸一样折叠起来，让衰变气泡能在那条折痕上跳跃传播。
这是降维打击的变种。
远处。
碎星带黑市。
独眼商人的飞船正在全速逃离。跃迁引擎已经预热到了红线。
“快！再快点！”
商人咆哮着，触手疯狂地敲击着控制台。
但他看到了绝望的一幕。
船尾的监控画面中，那颗刚刚路过的红巨星突然熄灭了。
不是暗淡。是凭空消失。
紧接着是旁边的行星带，然后是跟随他的护卫舰。
没有任何抵抗。护盾发生器连警报都没来得及发出，整艘战舰就分解成了最基本的信息流，回归了虚无。
“不……这不可能……”
商人瘫坐在地上。
他做了一辈子生意，算计了无数人。
但在宇宙底层的物理规则面前，所有的财富和权谋都成了笑话。
那道透明的墙，穿过了飞船。
通信频道里最后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整个c-137星区，瞬间清空。
……
“我的东西，没那么好拿。”
叶凡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衰变气泡的最前沿。
这里是毁灭的锋线。
在他的正前方，是一个直径已经超过三光年的巨大空洞。空洞里，连“空间”本身都是畸形的。
“你想要格式化这里。”
叶凡张开双臂，直面那堵看不见的墙。
“问过我了吗？”
轰！
统一力场全功率爆发。
这不再是简单的引力或斥力。叶凡将自身的生物力场频率调整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波段。
希格斯玻色子场。
这是赋予万物质量的场。
他在干扰这片局域的真空能级。
就象是在奔涌的洪水前，强行筑起了一道堤坝。
滋滋滋——
两者接触的瞬间，叶凡身上的衣服瞬间气化。
紧接着是他的皮肤。
那种足以抵挡中子星引力的表皮，在真真空的侵蚀下，像烧红的纸一样卷曲、剥落。
肌肉纤维断裂，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这是规则层面的对抗。
他在用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宇宙试图“向下兼容”的趋势。
“警告：生物能急剧消耗。”
叶凡没有退。
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大量的本源能量被他从体内调动出来，疯狂修复着受损的躯体。
他在计算。
“现在的能级落差是10的95次方。”
“我的输出功率是10的92次方。”
“还差三个数量级。”
叶凡看着自己正在溃烂的双手。
血肉刚刚生长出来，就在衰变的洪流中再次湮灭。
这是一种极度痛苦的过程。每一个细胞都在经历生与死的轮回。
但他眼中的数据流却越发稳定。
他在等。
时间：第110天，23时59分58秒。
还有两秒。
奥尔特的计算很完美。真空衰变确实是无解的。
但他算漏了一件事。
他不知道叶凡的“外挂”是怎么运行的。
59秒。
叶凡突然笑了一下。
那张已经露出白骨的脸上，笑容显得格外狰狞。
“奥尔特。”
“上课时间到了。”
00:00。
第111天。
并没有金光乱闪，也没有系统提示音。
这套程序早就不需要那些花哨的特效来证明存在感。
它只是忠实地执行了一条简单的指令：
【宿主基础属性翻倍。】
轰！！！
原本已经接近枯竭的能量，在这一瞬间暴涨。
不是加法。是乘法。
叶凡体内原本就已经恐怖到极点的质量和能量，瞬间在这个基础上乘以二。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个“二”，代表的是无数个银河系的质量总和。
量变引发质变。
原本还在苦苦支撑的统一力场，突然变成了一堵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给我……”
叶凡猛地合拢双手。
掌心相对，狠狠一拍。
“回去！”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所有维度的观察者耳边炸响。
那道正在以光速扩张的衰变之墙，停住了。
不仅停住了。
在叶凡恐怖的力场挤压下，它开始倒退。
那个直径数光年的巨大气泡，就象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希格斯场扰动……反向填充！”
叶凡眼中的几何图形疯狂旋转。
他在强行提升这个气泡内部的能级。
把那些已经跌落到谷底的“真真空”，重新拉回到“伪真空”的高能状态。
这违背了热力学第二定律。
这是神迹。
巨大的气泡在收缩。
从三光年，压缩到一光年。
然后是一天文单位。
一颗恒星大小。
一颗行星大小。
最终，它变成了一颗直径只有一米的、漆黑如墨的圆球。
悬浮在叶凡的面前。
这是高度浓缩的毁灭规则。里面蕴含的能量，足以瞬间蒸发整个本星系群。
叶凡看着它。
然后，做了一个让远在三角座星系的奥尔特魂飞魄散的动作。
他张开了嘴。
一口咬了下去。
嘎嘣。
清脆的咀嚼声。
那不是物质。那是规则的具象化。但在叶凡的嘴里，它就象是一颗有点硌牙的硬糖。
【吞噬高维规则产物。】
【解析中……】
【获得特性：真空适应性（规则级）。】
【获得特性：能级锁定。】
叶凡两三口将剩下的黑球全部塞进嘴里，喉结滚动，咽了下去。
嗝——
他打了个饱嗝。
一股混沌的气流从他嘴里喷出，瞬间将前方数千公里的空间腐蚀出了一道道裂痕。
“味道有点淡。”
叶凡擦了擦嘴。
随着这股能量被消化，他的身体表面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幽光。
那是规则抗性。
从今以后，这种级别的因果律武器，对他无效。
嗡——
就在这时。
整个仙女座星系突然震动了一下。
无数道星光同时亮起，向着叶凡所在的位置汇聚。
那是本源。
是这个庞大星系的意志。
它见证了旧霸主的陨落，也见证了那个必死的毁灭结局被逆转。
它恐惧。
它敬畏。
它选择了臣服。
不需要叶凡去掠夺。那些散落在星系各个角落、原本属于各大文明的本源力量，主动剥离出来，化作浩瀚的光河，涌入叶凡的体内。
叶凡闭上眼。
他的感知随着这些本源的融入，疯狂向外扩散。
这一次，没有了引力的束缚。
他的视角拔高。再拔高。
直到冲出了仙女座。
他看到了一张网。
一张由暗物质和引力丝线编织而成的、连接着无数星系的巨网。
这就是本星系群的真面目。
每一个节点，都是一个星系。
而在那张网的另一端，距离这里270万光年的三角座星系内核。
他“看”到了那艘银白色的飞船。
也看到了那个瘫坐在地上、满脸惊恐的奥尔特。
“看够了吗？”
叶凡的声音，顺着这张宇宙网，直接在奥尔特的脑海中响起。
奥尔特浑身一颤，手中的控制器滑落在地。
监测屏幕上，代表“真空衰变”的红色警报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代表着不可名状高能反应的黑色骷髅标志。
那是叶凡。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奥尔特颤斗着问道。
吞噬真空衰变。
这已经超出了监察者文明的理解范畴。哪怕是他们供奉的那些“古神”，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我是你的报应。”
叶凡收回目光。
他看向四周残破的星空。
仙女座已经废了。
刚才的折腾，让这个星系的结构遭到了不可逆的破坏。大量的恒星熄灭，引力平衡被打破。
“既然都坏了，那就打包带走吧。”
叶凡抬起右手。
掌心之中，那个微缩的蓝星世界正在缓缓旋转。
“开。”
空间折叠。
他将仙女座剩馀的内核局域——包括那个神之座中子星，以及数万颗幸存的高质量恒星，全部强行剥离，塞进了自己的“掌中世界”。
做完这一切。
原本璀灿的仙女座，彻底陷入了黑暗。
只剩下零星几颗黯淡的红矮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叶凡站在一片死寂的虚空中。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虽然衣服早就没了，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做了一个动作，用能量幻化出一套黑色的风衣。
转身。
面向三角座星系的方向。
隔着270万光年的深空，他抬起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来而不往非礼也。”
叶凡一步跨出。
脚下的空间瞬间破碎成无数镜面。
“现在，轮到我去给你们……”
“教培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