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座旋臂边缘。
这里是银河系的荒漠。恒星稀疏。物质匮乏。连宇宙尘埃都懒得光顾。
死寂持续了亿万年。
直到今天。
咔嚓。
没有任何预兆。虚空裂开了。
不是那种常见的虫洞旋涡。也不是曲率引擎留下的尾迹。而是象一块被重锤击中的钢化玻璃。整片空间瞬间崩碎。
无数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向四周疯狂蔓延。每一道裂缝都长达数光年。
紧接着。一只脚踏了出来。
如果那还能被称为“脚”的话。
纯粹由高能灵能构成的肢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蓝色。
表面流淌着亿万道雷霆。每一道雷霆的直径都超过了地球。
轰！
这只脚落下的瞬间。周围的三颗恒星直接熄灭。
它们甚至来不及爆炸。就被那恐怖的质量坍塌效应强行挤压成了基本粒子。
随后。是身躯。
一光年。两光年……五光年……十光年。
一个顶天立地的光之巨人。硬生生挤进了这个狭小的三维宇宙。
他太大了。
大到仅仅是存在本身。就让周围的时空结构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他稍微动了一下手指。
溢出的能量馀波化作一场伽马射线暴。横扫了扇区内所有的星系。
……
巴德文明母星。至高议会大厅。
刺耳的警报声几乎掀翻了穹顶。
“报告！边境侦测到超高能级反应！”
“能级指数爆表！无法计算！”
“空间曲率被彻底破坏！那是……那是什么东西？”
全息投影在大厅中央展开。
画面中。原本黑暗的星域被一团璀灿到极致的蓝色星云占据。
那团星云还在不断膨胀。释放出的能量波动。让所有的探测器都在颤斗。
“这是……”
他死死盯着那团蓝色星云。呼吸急促。
恐惧？不。
那是贪婪。
“这是高维能量矿藏喷发！”
莫里斯大吼道。脸上的肌肉因为兴奋而扭曲。“这是宇宙奇观！是上天赐予巴德文明的礼物！”
这种级别的能量密度。只要能开采万分之一。不。亿分之一。
巴德文明就能立刻突破恒星级文明的桎梏。晋升为域主级！
“快！”
莫里斯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传我命令！第一、第二、第三联合舰队立刻出发！带上所有的能量虹吸设备！”
“可是议长……”一名议员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泰坦帝国那边……”
“管不了那么多了！”莫里斯打断了他。“谁敢阻拦我们开采。就灭了谁！”
……
同一时间。泰坦帝国皇宫。
泰坦之王看着同样的画面。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天助我也。”
他那巨大的身躯在王座上颤斗。那是对力量的渴望。
“只要得到这个。巴德文明算什么？克罗诺斯联邦算什么？”
“我将成为银河系唯一的王！”
泰坦之王猛地拍碎了扶手。
“皇家近卫舰队！全速前进！”
“目标：猎户座旋臂边缘！”
“任何靠近那团星云的飞船。无差别击毁！”
……
贪婪是宇宙通用的语言。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两个刚刚还在打生打死的文明。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
仅仅三个小时。
数千艘星舰通过星门折跃。出现在了那团蓝色“星云”的外围。
巴德文明的流线型战舰。泰坦帝国的重装巨舰。密密麻麻地铺满了虚空。
双方指挥官在公共频道里对骂了几句。但谁也没有开火。
因为那团“星云”太迷人了。
近距离观测下。那涌动的蓝色能量仿佛是液态的宝石。每一滴都蕴含着足以毁灭行星的威能。
“开始作业！”
巴德舰队指挥官下令。
数百根巨大的能量探针从战舰腹部伸出。刺向那团星云。
“我们也开始！”
泰坦舰队不甘示弱。纷纷激活了引力捕获网。
就象是一群蚂蚁。围住了一头沉睡的大象。兴奋地挥舞着触角。想要分一杯羹。
探针刺入。
没有阻碍。
“读数正常！
“天哪！这是液态的灵能！”
“发财了！我们发财了！”
通信频道里充满了狂喜的叫喊。
指挥官们看着仪表盘上疯狂跳动的数字。仿佛看到了自己晋升爵位、统御星河的未来。
就在这时。
那团“星云”。动了。
不是能量的流动。而是某种……生物性的抽搐。
紧接着。
在所有星舰的雷达屏幕上。在那团复盖了十光年的蓝色能量体中央。
裂开了一条缝。
那是一只眼睛。
一只比恒星还要巨大千倍的眼睛。
淡漠。冰冷。没有任何情感。
它缓缓转动。视线扫过那些如同尘埃般的星舰。
就象是一个人。被蚊子的嗡嗡声吵醒。睁开眼看了看趴在自己手臂上的小虫子。
静。
死一般的寂静。
通信频道里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的指挥官。所有的船员。在这一刻。大脑全部宕机。
那是什么？
那不是矿藏？
那不是自然现象？
那是一只……眼睛？
一股宏大到无法形容的精神波动。直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没有语言。只有纯粹的意念。
【吵死了。】
下一秒。
那团“星云”——或者说那个巨人。轻轻抬起了手。
动作很慢。象是在驱赶苍蝇。
但在那些星舰的视野中。这只手屏蔽了整个宇宙。
逃？
往哪里逃？
空间已经被锁死。时间仿佛凝固。
巴德指挥官张大了嘴。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泰坦舰长绝望地闭上了眼。
轰？
不。没有声音。
真空无法传声。
只有光。
无尽的强光。
那只手挥过的瞬间。数千艘代表着两大文明最高科技结晶的星舰。连同里面的数十万名精英战士。
瞬间气化。
没有残骸。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直接从物质层面被抹除。还原成了最基本的原子。
就象是黑板上的粉笔字。被黑板擦轻轻一抹。
干干净净。
……
巴德议会大厅。
泰坦皇宫。
死寂。
莫里斯议长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那变成了雪花点的屏幕。
泰坦之王浑身僵硬。冷汗浸透了重甲。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主力舰队呢？
那个“星云”……到底是什么东西？
屏幕上的画面闪铄了几下。那是远在几光年外的侦察卫星传回的最后影象。
那个十光年高的巨人。开始收缩。
无穷无尽的蓝色能量向中心坍塌。
周围的空间因为这种极致的压缩而崩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几秒钟后。
黑洞消失。
一个正常人类大小的身影。悬浮在虚空中。
全身覆盖着深蓝色的铠甲。只有一只巨大的独眼。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紫光。
他站在那里。周围的星光都黯淡了下去。仿佛不敢与他争辉。
波罗斯。
宇宙霸主。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周围空荡荡的虚空。
【太弱了。】
精神波动再次传出。带着深深的失望。
【连热身都算不上。】
莫里斯议长捂住了心脏。
活的……
那竟然是一个活着的生物！
徒手捏爆数千艘星舰。把恒星当零食。
这是什么级别的存在？
域主？
不。哪怕是传说中的域主。也不可能拥有这种让人绝望的压迫感。
“完了……”
莫里斯喃喃自语。“我们到底招惹了什么……”
……
虚空中。
波罗斯并没有理会那些窥视的目光。
对于他来说。刚才那些飞船。和路边的灰尘没有任何区别。
他拿出一张星图。那是灵能之权文明进贡的。
【猎户座旋臂……】
波罗斯的独眼微微眯起。
【贫瘠。荒凉。连个象样的能级反应都没有。】
【那个老家伙是不是在骗我？】
他有些烦躁。
体内的能量在沸腾。渴望战斗。渴望鲜血。渴望那种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快感。
如果找不到那个所谓的“宿命对手”。
他就把这个旋臂拆了。
就在这时。
波罗斯猛地转头。看向星空的深处。
那个方向。
很远。非常远。
但在他的感知中。有一股气息。
很微弱。
不。不是微弱。是内敛。
就象是一颗被包裹在岩石中的中子星。表面平平无奇。内部却蕴含着足以颠复宇宙的力量。
那是同类的气息。
那是强者的味道。
波罗斯的嘴角。缓缓裂开。一直裂到了耳根。
露出了满嘴尖锐的獠牙。
那是狂喜。
那是压抑了数万年的战意。
【找到了。】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人类。】
轰！
波罗斯的身影瞬间消失。
原本他站立的地方。空间直接炸开。形成了一个直径数万公里的真空空洞。
一道深蓝色的流光。以超越光速无数倍的速度。撕裂了维度屏障。
径直冲向了那个坐标。
目标：精灵文明母星。
……
遥远的灵能之权文明。
长老迈克尔跪在地上。看着星图上那道疯狂移动的红线。浑身发抖。
“他去了……”
“那个疯子真的去了……”
“猎户座旋臂……保不住了。”
……
精灵母星。
叶凡刚刚整理好衣领。
突然。
他抬起头。看向深邃的夜空。
原本平静的逻辑脑。在这一刻。竟然跳动了一下。
数据流疯狂刷新。
【警告。】
【检测到极高能级目标接近。】
【速度：无法计算。】
【威胁程度：致死级。】
叶凡的瞳孔微微收缩。
来了。
比预想的要快。
也比预想的……要强。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方向。
夜空中。一颗星星突然亮了起来。
越来越亮。越来越大。
最后。化作一颗深蓝色的流星。
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
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