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书院乱成了一锅粥。
几个身强力壮的杂役抬着担架,像无头苍蝇一样往外冲。担架上,庞圆脸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浑身的肥肉因为剧痛还在无意识地抽搐,嘴角溢出一丝黑红色的血沫。
“快!快备车!”
庞府的马车早已候在门口,车夫见少爷这副模样被抬出来,吓得魂飞魄散,鞭子挥得都要冒火星子,马车卷起滚滚烟尘,眨眼间消失在街道尽头。
书院门口,死一般的寂静后,爆发出了沸腾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庞圆快不行了!”
“就是那个新来的安平郡主害的!我亲眼看见她逼庞圆吃了个烂果子!”
“什么烂果子?那是毒药!我看这就是镇北王府的阴谋,想害死户部尚书的独苗!”
“太可怕了……看着粉雕玉琢的,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五公主李月站在人群中央,手里捏着帕子,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嘴上却假惺惺地叹气:“哎,本公主早就说过,乞丐窝里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只可怜了庞圆那头……那个傻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谣言像长了翅膀的瘟疫,瞬间传遍了书院的每一个角落,甚至顺着敞开的大门,飘向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
书院后山,一处偏僻的假山角落。
岁岁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像只受伤的小兽。
她把头埋在臂弯里,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阿承……”
小奶娃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闷闷地传出来。
“我是不是做错了?”
萧承单膝跪在她面前,一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一手笨拙地拍着她的后背。少年的眼神冷得象冰,目光警剔地扫视着四周,仿佛只要有人敢靠近,他就会立刻扑上去撕碎对方。
但面对岁岁时,他的声音却努力放得轻柔:“没有。”
“可是……圆圆流血了。”岁岁抬起头,那双总是亮晶晶的大眼睛此刻红通通的,蓄满了泪水,“圆圆好痛……他吃了我的果子,就倒下了。”
这是岁岁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
以前,她看到的“亮晶晶”都是好东西。
那个给大哥暖腿的石头是好东西,那个给二哥解毒的藤条也是好东西。
为什么这次那颗红得刺眼的果子,会让圆圆那么痛苦?
“是不是我看错了……”岁岁伸出小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那是坏东西……我是坏孩子……”
“不是。”萧承斩钉截铁地打断她。
他不懂什么宝物,他只知道一个道理。
“你想让他变好,你的心是好的,结果就不会坏。”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声清鸟鸣。
“啾——!”
一道金红色的流光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岁岁的肩膀上。
感应到岁岁出事赶来的凤啾啾收拢翅膀,低头看着哭成小花猫的主人。
它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心疼,还有几分恼怒——那可是洗髓果!凡人吃了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那是脱胎换骨!痛一点怎么了?不痛怎么把体内的杂质排出来?
愚蠢的人类!
凤啾啾想解释,但它现在还没法口吐人言。
它只能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着岁岁湿漉漉的脸颊。
岁岁吸了吸鼻子,抱住凤啾啾:“啾啾,你也觉得我是坏孩子吗?”
凤啾啾猛地摇头。
坏个屁!
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主人!
有了萧承的坚定和凤啾啾的安慰,岁岁心里的恐慌稍微散去了一些,但那种深深的自责依然象石头一样压在心口。
……
镇北王府
“喝!”
陆烽火手中一柄重剑舞得虎虎生风。自从打通经脉后,他的武功一日千里。
陆震负手立在一旁,时不时点拨两句:“下盘再稳些!出剑要狠,不要留馀地!”
父子二人正练得起劲。
突然,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打破了演武场的肃杀。
“王爷!大事不好了!”
福伯上气不接下气,老脸煞白。
陆震眉头一皱,沉声喝道:“慌什么!天塌下来有本王顶着!说!”
福伯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抖:“书院……书院来人报信,说小郡主闯大祸了!”
“铛!”
陆烽火猛地冲过来,一把抓住福伯的肩膀:“岁岁怎么了?!谁欺负她了?!”
“不、不是被人欺负……”福伯都要哭出来了,“是小郡主……给户部尚书家的庞公子吃了个什么果子,结果庞公子当场吐血昏迷,被抬回去了!现在外面都在传……传小郡主下毒害人!”
“放屁!”
陆烽火一声怒吼。
“岁岁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下毒?!定是那姓庞的小子自己身子骨虚,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赖在岁岁头上!”
陆云舟快步走来,他刚从外面回来,显然也得到了消息。
“父亲。”他的声音很冷静,但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必须立刻把岁岁接回来。”
陆从寒从屋里走出来,脸色冷得象冰。
“我去接岁岁。”
陆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从寒,你带人去接岁岁。”他转头看向陆云舟,“云舟,带孙神医去庞府。”
陆云舟点头。
“是。”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沉婉跌跌撞撞地跑进练武场。
“王爷……岁岁……我的岁岁……”
她还没说完,眼泪就下来了。
“她那么善良的孩子……怎么会害人……”
陆震快步走过去,握住妻子的手。
陆震走过去,握住妻子的手。
“婉儿别怕。”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无论如何,王府一力承担。岁岁绝不会有事。”
他转过身,看向三个儿子。
“记住,岁岁是我们的家人。”陆震的声音很冷,“一定要保护好岁岁。”
“是!”
三人齐声应道。
王府上下迅速行动起来,陆从寒带着十名精锐护卫,以最快速度赶往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