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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 三月天
叶不凡伸手摸了摸,果然有些扎手。他跟着爷爷一路走,一路认着各种草木,不知不觉就到了要犁的田边。
这块田确实平整,足有两亩地大小,四周挖着浅浅的排水沟。田埂上已经站着几个社员,队长叶乃碌正拿着鞭子吆喝着大家分工。叶乃碌四十多岁,身材高大,嗓门洪亮,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年轻时开荒被树枝划的。
“超堂,你可算来了!”叶乃碌看到叶超堂,大笑着迎上来,“就等你这头老黑了,这洼地就得老黑这种力气大的牛来犁才够深。”
“乃碌啊,早饭吃了没?”叶超堂笑着回应,“我家老婆子早上煮了鸡蛋,给你一个?”
“不了不了,家里婆娘给带了窝窝头。”叶乃碌摆摆手,目光落在叶不凡身上,“哟,凡娃子也来了?这是跟着爷爷学本事呢?”
叶不凡赶紧喊了声“伯伯好”,然后躲到爷爷身后。叶乃碌爽朗地笑起来:“这娃子还害羞了,跟你爷爷一样,实在!”
其他社员也陆续到了,男人们开始整理农具,女人们则在田埂上铺开塑料布,准备中午休息时用。叶不凡看到邻居家的胖子也跟着他爸来了,胖子比他大两岁,黝黑结实,看到叶不凡就喊:“凡娃子,过来玩啊!”
叶不凡刚想跑过去,就被爷爷叫住了:“凡娃子,过来帮爷爷把犁套好。”
他赶紧跑回爷爷身边,看着爷爷把犁头和老黑身上的牛轭连接起来。叶超堂先把犁杆前端的铁环套在牛轭的挂钩上,再用绳子把犁杆固定在牛轭两侧,调整好角度,最后在犁尾的扶手上系上一根短绳。
“这绳子是干啥的?”叶不凡指着短绳问。
“等会儿犁田的时候,爷爷扶着犁,这绳子可以套在胳膊上,省点力气。”叶超堂拍了拍犁头,“你可别小看这犁,用好了能省力,用不好不仅犁不好田,还可能伤着牛。”
说话间,叶乃碌吹响了哨子,高喊一声:“开工了!”
社员们纷纷行动起来,有的牵着牛下田,有的扛着锄头开始清理田埂上的杂草。叶超堂牵着老黑走进田里,老黑刚踩进软软的泥土,就打了个响鼻,似乎已经做好了干活的准备。
叶超堂站在田埂边,深吸一口气,然后跨进田里。冰凉的泥水立刻没过了他的脚踝,他扶着犁,对老黑喊了声:“走了!”
老黑“哞”了一声,迈开蹄子往前走。叶超堂双手紧紧扶着犁柄,身体微微后仰,随着老黑的步伐调整着犁的方向。犁头插进泥土里,“嘎吱”一声,翻开一片乌黑的泥土,带着湿润的光泽,散发出浓郁的土腥味。
叶不凡站在田埂上,看得眼睛都直了。只见老黑稳稳地往前走,犁头在它身后划出一道笔直的深沟,翻起的泥土像波浪一样向两边铺开,露出下面新鲜的黑土。爷爷的脚步沉稳有力,随着老黑的步伐左右晃动,嘴里时不时喊着“驾”“吁”“喔”,老黑听到不同的口令,就会调整速度和方向。
“爷爷好厉害!”叶不凡忍不住拍手叫好。
旁边田里的叶大叔也在犁田,他的牛是头黄牯牛,力气不如老黑,犁出来的沟明显比爷爷犁的浅一些。叶大叔看到叶超堂犁的田,笑着喊:“超堂,你这老黑真是越来越能干了,看这沟犁的,又深又直!”
叶超堂笑着回应:“还是你家黄牯牛灵活,上次犁那小块梯田,你家黄牯牛可比老黑转得快。”
田埂上,女人们已经开始拔草,她们弯着腰,一把一把地把田埂上的杂草拔掉,扔到旁边的竹筐里。阳光渐渐升高,照在身上开始发烫,蝉鸣声也越来越响,从远处的树林里铺天盖地地涌过来,像是在为劳作的人们伴奏。
叶不凡蹲在田埂上,看着爷爷犁田。老黑一步一步沉稳地往前走,蹄子踩在泥水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犁头切开泥土的“沙沙”声,爷爷偶尔发出的吆喝声,还有远处社员们的说笑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特别的田埂交响曲。
他看到犁过的泥土里,有蚯蚓在蠕动,有小青蛙蹦跳着躲开犁头,还有几只蚂蚱被惊动,扑棱棱地飞向田埂。叶不凡蹲在田埂边,伸手想去抓蚂蚱,却被奶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凡娃子,别乱跑,小心摔田里!”
他回头一看,奶奶提着一个竹篮正沿着田埂走来,篮子里装着水壶和干粮。叶不凡赶紧跑过去:“奶奶,你怎么来了?”
“给你爷爷送点水和干粮,这太阳越来越毒了,得多喝水。”庞桂妹放下篮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军用水壶递给叶超堂,“老头子,歇会儿喝点水,别中暑了。”
叶超堂正好犁到田埂边,听到喊声就停下了脚步。老黑很自觉地站在原地,低头啃着田埂上的青草。叶超堂接过水壶,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壶,抹了抹嘴说:“还是你老婆子想得周到。”
庞桂妹又从篮子里拿出两个窝窝头和一小瓶腌萝卜:“快吃点垫垫,等会儿太阳更毒了。凡娃子,这是给你的,里面夹了糖。”她递给叶不凡一个夹着红糖的窝窝头。
叶不凡接过窝窝头,咬了一大口,甜甜的红糖混着玉米面的香味,好吃极了。他看到胖子正羡慕地看着他,就把窝窝头掰了一半递过去:“胖子,给你吃。”
胖子高兴地接过去:“谢谢凡娃子!”
两个孩子坐在田埂上,一边吃窝窝头一边看大人们干活。老黑喝完水,又开始埋头犁田,叶超堂扶着犁,一步一步稳稳地跟着,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滴进泥土里,瞬间就被吸干了。
“奶奶,爷爷流了好多汗。”叶不凡看着爷爷湿透的后背,小声说。
庞桂妹叹了口气:“农民就是这样,靠天吃饭,靠力气干活,哪有不流汗的。你爷爷这辈子,就没离开过这片土地。”她摸了摸叶不凡的头,“所以你要好好念书,将来有出息了,也能让你爸妈、你爷爷奶奶享享福。”
太阳越升越高,晒得人皮肤发烫,草被晒得蔫蔫的,只有田埂边的水沟里,还能看到小鱼苗在游动。叶超堂已经犁完了半亩地,他把老黑牵到田埂边吃草,自己则坐在树荫下休息。
“凡娃子,过来。”叶超堂招手让叶不凡过去。
叶不凡跑过去,坐在爷爷身边。叶超堂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几颗炒花生。“来,吃点花生,解解乏。”
叶不凡拿起一颗花生,剥开壳,把花生米放进嘴里,香香脆脆的。他看到爷爷的手布满老茧,指关节粗大,手掌上还有几道浅浅的伤疤。
“爷爷,你的手怎么这么多茧子啊?”他摸着爷爷的手掌问。
“干活磨出来的呗。”叶超堂笑着说,“等你长大了,要是也种庄稼,手上也会有这么多茧子。不过爷爷希望你能像你伯伯那样,当先生,不用这么辛苦地在太阳底下晒。”
“爷爷,我也想当木匠,像叔叔那样,能做木老虎。”叶不凡认真地说。上次叔叔给他做了个木老虎,用木头雕的,涂着红颜色,威风极了。
叶超堂哈哈大笑:“好啊,只要你有出息,干啥都行。不过不管干啥,都得踏实肯干,就像老黑一样,一步一个脚印,才能把活干好。”
老黑似乎听懂了爷爷的话,抬起头“哞”了一声,甩了甩尾巴。
这时,胖子拿着一个用狗尾巴草编的小兔子跑过来:“凡娃子,给你玩。”
叶不凡高兴地接过来,小兔子编得活灵活现,用狗尾巴草做的耳朵耷拉着,可爱极了。“真好看!胖子,你真厉害!”
胖子得意地说:“我爸教我的,他还会编小篮子呢。”
两个孩子拿着狗尾巴草,在田埂上追着蝴蝶玩。叶超堂看着孙子欢快的身影,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刚才的疲惫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中午时分,队人叶乃碌吹响了收工哨,大家都聚集到田埂上吃午饭。女人们把带来的饭菜摆出来,红薯、稀粥,偶尔有谁家带了腌肉,就会分给大家尝尝。叶不凡和爷爷一起,就着奶奶送来的腌萝卜干,吃着窝窝头,喝着带来的凉白开。
虽然简单,但在田埂上吃着饭,听着大家说笑,叶不凡觉得特别香。他听到大人们在议论今年的收成,说雨水好,估计晚稻能有个好收成;还说队里要新买一头小牛,以后耕地就更方便了;有人问起叶不凡的爸妈,说海南那边来信没,啥时候能回来……
叶超堂只是笑着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说等农忙结束,就给儿子儿媳写信,让他们有空回来看看。
吃完午饭,大家在田埂上的树荫下休息,有的靠着树干打盹,有的凑在一起抽烟聊天,孩子们则在旁边追逐打闹。
叶不凡坐在田埂上,看着爷爷和老黑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犁头翻起的泥土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泽。他觉得今天过得特别长,却又特别有意思,他认识了老黑,知道了犁田的学问,还学会了认几种草。
他想起奶奶说的话,农民靠力气吃饭,靠土地生活。看着这片被犁过的土地,看着爷爷汗湿的背影,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这片土地虽然沉默,却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就像爷爷一样,虽然话不多,却用辛勤的劳作撑起了这个家。
傍晚时分,最后一缕阳光洒在田埂上,李建国吹响了收工的哨子。叶超堂把老黑身上的牛轭卸下来,牵着它往回走。老黑显然累坏了,脚步有些沉重,但还是很温顺地跟着。叶不凡跟在爷爷身边,帮着牵着牛绳的另一头。
田埂上,社员们扛着农具,说说笑笑地往村子里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村庄升起了袅袅炊烟,饭菜的香味顺着风飘过来,和泥土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格外亲切。
“爷爷,明天我们还来吗?”叶不凡仰着头问。
“来,这片田还没犁完呢,明天还得接着干。”叶超堂低头看着孙子,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明天爷爷教你给老黑喂料,老黑今天辛苦了,得给它加点好料。”
“好!”叶不凡高兴地答应着。
老黑似乎听懂了他们的话,轻轻“哞”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叶不凡摸了摸老黑的脖子,心里觉得亲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