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柔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握紧了袖中的帝器蜃流具。
陆沉舟施展神通【朝游北海,暮归苍梧】,周身空间泛起细微涟漪,如同水纹荡漾。
他拉住陆芷柔的手,两人身影瞬间变得模糊,继而如同融入夜色,彻底消失在驻地之中,没有引起任何灵力波动和守卫的察觉。
下一刻,他们已出现在姬雨樱早已安排好的、一处位于帝城繁华区域却极其隐秘的私人宅院之中。
姬雨樱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陆公子,陆公主,一路辛苦。虚空云梭已准备就绪,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姬家仙梭,名为 “破虚”,并非寻常楼船模样,而更像是一枚流线型的巨大梭子,通体由一种名为 “空冥银” 的奇异金属打造,表面铭刻着无数繁复玄奥的空间符文,在日光下流淌着如水银般的光泽,静静地停泊在姬家专用的隐秘空港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
姬雨樱亲自引着陆沉舟和经过伪装的陆芷柔登上仙梭。
梭内空间远比外界看起来广阔,运用了高明的空间拓展技术,亭台楼阁,回廊曲折,宛如一座移动的空中宫殿。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灵气,静谧而奢华。
“陆公子,陆公主,暂且委屈二位。” 姬雨樱压低声音,美眸扫过四周,带着一丝歉意。
陆芷柔浑身包裹在一件宽大的、带有兜帽的灰色斗篷里,脸上甚至还覆着一层薄薄的面纱,整个人气息被帝器 “蜃流具” 完美遮掩,看上去如同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随行侍女,毫不起眼。
这是必要的谨慎,仙梭上并非只有姬雨樱这一脉的人。
陆沉舟神色平静,拱手道:“姬姑娘言重了,能得姬家相助,已是幸事,何来委屈之说。此番有劳姑娘费心周全。”
姬雨樱掩嘴轻笑,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商人的狡黠与得意:
“咯咯咯,陆公子太客气了。要说费心,也是公子让妾身赚得盆满钵满,该妾身谢你才是。”
她指的是陆家定制那几套超远距离传送阵盘的天价订单,一块阵盘就高达八百万纯阳晶石,这几乎是她近年来经手的最大单笔生意,连她身为空间阵法大师的父母都对她刮目相看。
她一边引路一边低声道:“此番前往万妖山脉,路途遥远,即便依靠‘破虚’仙梭的空间跳跃之能,也需数日时光。我已为二位安排了最好的甲等雅间,可免受外界干扰,安心休憩。”
甲等雅间位于仙梭上层,环境清幽,窗外便是浩瀚云海与璀璨星辰。房间内布置典雅,桌椅床榻皆由灵木打造,燃着宁神静气的熏香,角落甚至还布置了小型的聚灵阵,灵气浓郁程度远超外界。
然而,三人刚刚进入雅间,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灵茶,就听 “砰” 的一声巨响,那扇由坚硬灵木制成的房门竟被人从外面粗暴地一脚踹开!
木屑纷飞间,几名衣着华丽、神色倨傲的年轻男女闯了进来。
为首一人,是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青年,面容俊朗,但眉宇间充斥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骄横之气,身穿绣有姬家云纹徽记的锦袍,腰佩美玉,正是姬雨樱的族兄,名为姬腾。
他目光如电,在房间内一扫,掠过姬雨樱,最终定格在陆沉舟身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和轻蔑:
“姬雨樱!你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擅自将甲等雅间分配给外人的?还是这等来历不明的货色!”
他声音尖锐,打破了雅间的宁静,“赶紧让他们滚出去!这地方,我们要用!”
“姬腾!” 姬雨樱脸色骤变,一步踏前,将陆沉舟和陆芷柔隐隐护在身后,娇斥道,
“你放肆!陆公子乃是我姬家的贵客,更是我亲自邀请登船的!你怎敢如此无礼!”
她刻意只提陆沉舟,绝口不提陆芷柔,以免节外生枝。
“贵客?陆沉舟?” 姬腾眼中精光一闪,上下打量着陆沉舟,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他特意加重了 “好运小子” 四个字,充满了不屑。
陆沉舟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挑衅,漆黑的眸子如同古井深潭,不起丝毫波澜,只是平静地看向姬腾,澹然开口:
“阁下有何指教?”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仿佛对方只是在谈论天气。
“指教?哼,你也配?” 姬腾嗤笑一声,双手抱胸,神态戏谑无比,
“我姬家‘破虚’仙梭,乃是仙族重器,往来接送者,非帝族帝子、公主,便是各方圣地之主!你陆沉舟,是什么血脉?祖上出过武帝吗?有何资格,占据这甲等雅间?岂不闻,仙凡有别,尊卑有序!”
这一下,不仅是贬低,更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直指陆沉舟的出身。
在仙族、帝族这等极度看重血脉传承的势力中, “凡人血脉” 往往意味着根基浅薄,潜力有限。
像陆芷柔,若非身负强大的武帝血脉,即便有帝器相助,也绝无可能在短短数年内达到如今的高度。
血脉,很多时候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姬雨樱气得俏脸通红,胸脯起伏:
“姬腾!你太失礼了!陆公子凭的是自身实力登上神相榜,岂是你能随意侮辱的!快向陆公子道歉!”
“失礼?我不过是按族规办事!” 姬腾冷哼一声,寸步不让,反而更加嚣张,
“反倒是你姬雨樱,仗着这好运小子最近发了点横财,就敢徇私舞弊,不把族规放在眼里?我看你是被钱财迷了眼!”
陆沉舟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并非畏惧冲突,而是深知此刻身处姬家仙梭,陆芷柔的身份绝不能暴露,万妖山脉之行才是重中之重。
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压下心中泛起的一丝冷意,脸色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问道:
“那依照姬腾公子看来,陆某应该住在何处才算合乎规矩?”
姬腾见他如此 “识相”,脸上得意之色更浓,用下巴指了指船舱下方的方向,轻蔑道: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像你这种血脉普通之辈,只配待在仙梭最底层的丁字房!
那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现在,立刻,马上,带着你的小侍女,从甲等雅间给我滚出去!” 他语气恶劣,如同驱赶苍蝇。
“好。” 出人意料的是,陆沉舟没有任何争辩,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只是澹澹地应了一个字,然后转向脸色铁青的姬雨樱,温和道:
“姬姑娘,既然如此,便劳烦你带我们去丁字房吧。”
姬雨樱看着陆沉舟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愤怒,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对陆沉舟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咬牙道:
“…… 对不起,陆公子,请随我来。” 她深知,此刻与姬腾冲突绝非明智之举。
临走前,她冷冷地瞥了姬腾一眼,语气冰寒:“姬腾,山不转水转。他日你若想冲击神相榜,撞在陆公子手里,今日之辱,必会让你追悔莫及!”
姬腾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满脸不屑:
“就凭他?一个靠运气上位的守门人?不过是还没遇到真正的帝子、公主级天骄罢了!我姬家序列榜上随便一位天才,都能轻松将他挑落马下!守门人?我看是看门狗还差不多!”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发出附和的哄笑声。
姬雨樱暗骂一声 “蠢货”,不再多言,带着陆沉舟和始终低眉顺眼、如同隐形人般的陆芷柔,离开了甲等雅间,沿着狭窄的楼梯,一路向下,来到了仙梭最底层的丁字房区域。
与上层的宽敞明亮、灵气充裕相比,这里显得逼仄、昏暗,空气中也带着一股沉闷的气息。
丁字房空间狭小,只有简单的床铺和桌椅,没有任何装饰,更别提聚灵阵了。
窗户外只能看到仙梭底部复杂的符文结构和飞速后退的模糊云气。
“陆公子,陆公主,实在是…… 对不住。” 姬雨樱看着这简陋的环境,脸上满是愧疚,
“那姬腾,定然是受了三大势力或其他对头的好处,故意来找茬,想激怒你,破坏我们的计划。”
陆沉舟反而笑了笑,安慰道:
“姬姑娘不必介怀。
能借助姬家之名安然离开帝城,已是省去天大的麻烦。
些许口舌之争,忍一时风平浪静。
倒是姑娘你,为我周旋,怕是也会引来族内非议。”
姬雨樱摇摇头,神色凝重地提醒:“陆公子胸怀宽广,妾身佩服。
但抵达万妖山脉后,公子定要万分小心。
姬腾能如此快找到我们,说明早有眼线盯着。
你收取巨款,得罪的人太多,耀华圣地、三十三剑圣地、神杀殿,还有三大势力暗中扶持的力量,恐怕都会在万妖山脉寻机报复。”
陆沉舟嘴角微翘,眼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闪过一丝令人心寒的精芒,他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欲出的力量,澹然道:“无妨。他们若来,接着便是。” 语气中蕴含着强大的自信。
“那二位先在此休息,仙梭即将进行最后一次空间跳跃,直接抵达万妖山脉边缘。出发后,妾身再来寻二位商议。” 姬雨樱又叮嘱了几句,便退出了这间简陋的丁字房。
房门关上,狭小的空间内只剩下陆沉舟和陆芷柔两人。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陆沉舟看向陆芷柔,眼中带着一丝歉意:“芷柔,抱歉,因为我的缘故,连累你也要待在这等地方。只希望不会影响到你接下来的大事。”
他担心这突如其来的风波会扰乱陆芷柔的心境。
陆芷柔轻轻摘下兜帽和面纱,露出那张绝美却带着一丝清冷的容颜。
她摇了摇头,声音轻柔却坚定:“沉舟,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这点委屈,算不得什么。”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帝器蜃流具,已与我心神交融。它告知我,武帝洞府并非随意可入,其外设有‘传承序列榜’,唯有在榜上留名,且排名靠前者,方能获得进入资格,甚至决定获得传承的优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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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舟脸色微变:“序列榜?那你的身份……”
陆芷柔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苦涩:
“嗯。我的血脉与帝器结合,一旦接近洞府,便会自动激发,届时很可能直接位列序列榜第一,身份…… 想瞒也瞒不住了。”
这正是她最大的担忧所在。
陆沉舟眉头紧锁:“如此一来,你便成了众失之的!崔、沈二家,还有其他觊觎传承的势力,恐怕都会第一时间针对你!”
他心中涌起一股紧迫感,“若是时间充裕,我真该先返回大夏,晋升武皇,再来此处,也能多几分把握护你周全。”
就在这时,陆芷柔的俏脸忽然微微泛红,如同染上了一层晚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如蚊蚋地说道:
“沉舟…… 帝器…… 帝器还告诉我…… 若…… 若能在进入洞府前,再得你一些纯阳之力相助,可进一步提纯我的血脉,稳固神相根基…… 届时,我炼化武帝传承的速度会快上许多,风险也会降低……”
陆沉舟的纯阳道体产生的纯阳之力,至精至纯,对她这种拥有至阴属性的帝血后裔而言,有着难以言喻的滋养和调和奇效,堪比最顶级的天地灵粹。
陆沉舟先是一愣,随即看到陆芷柔那罕见的娇羞模样,不由哈哈一笑,心中因姬腾带来的些许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他上前一步,伸手揽住陆芷柔那柔弱无骨、纤细玲珑的腰肢,将她轻轻带入怀中,低头在她耳边坏笑道:“原来如此。正好,许久未曾与芷柔姐你亲近了,为夫这便助你一臂之力~”
陆芷柔被他揽住,耳根都红透了,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声若细丝地 “嗯” 了一声,闭上了美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狭小的丁字房内,春意悄然弥漫,暂时隔绝了外界的风刀霜剑与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而仙梭之外,虚空震荡,“破虚” 仙梭化作一道银光,撕裂空间,朝着那片被称为人族禁区的万妖山脉,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