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暗哨见行迹暴露,毫不犹豫,身形暴退,同时捏碎了手中的传讯符。然而孙悟空的速度更快,只见金箍棒如影随形,瞬间分化两道棒影,隔空点去。
“噗!噗!”
两声闷响,两个暗哨如遭重击,吐血倒飞,撞塌了远处的土墙,昏死过去,但传讯已然发出。
孙悟空顾不上追击,回头看向猪八戒。
那清心镇魂的法力如泥牛入海,反而似乎刺激了猪八戒眉心的印记,令他更加狂暴,钉耙挥舞间已带起腥风,巷壁被犁出道道深沟。
“麻烦!”
孙悟空眉头紧锁。
强行制服不难,但猪八戒此刻状态诡异,体内力量混乱冲突,强行镇压恐伤其根本,甚至可能引爆那诡异的印记。他必须找到更稳妥的方法。
就在这时,一缕极淡、却无比清凉纯净的月华,毫无征兆地穿透层层屋檐,悄然洒落在猪八戒额头。那月华如有灵性,温柔地包裹住那滴血般的红印和纠缠的光晕锁链。
猪八戒狂暴的动作陡然一滞,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口中无意识地呢喃出一个名字:“三,圣母?”这呼唤并非来自现世的记忆,而是更深层、被封印或遗忘的。
月华一闪即逝,猪八戒眼中的狂暴虽未消退,但动作明显迟缓了一瞬,仿佛体内疯狂的冲突被稍稍安抚。
孙悟空看得分明,心中一动:
“是杨婵妹子?她也插手了?好机会!”
他趁此间隙,口中念动真言,伸手虚抓,从自身毫毛中逼出三滴蕴含着浑厚本源与清静道韵的精血,凌空画符,化作一道金光熠熠的定心镇魔符,一掌拍入猪八戒灵台。
“呃啊!”
猪八戒发出痛苦与解脱混杂的嘶吼,周身暴乱的气息被强行压制下去,眼中血色稍退,但依旧浑浊混乱,身体摇摇晃晃,似乎随时会再次爆发。
孙悟空这道符箓只能暂时稳定,治标不治本。
“得赶紧找到彻底解决这劳什子印子的办法!”
孙悟空一把揪住猪八戒的衣领,也顾不上惊世骇俗,身形拔地而起,化作金光朝城外荒僻处飞去。他必须先将这定时炸弹安置在安全处,才能放手去破局。临走前,他瞥了一眼王宫方向,那里有几道隐晦的佛光波动正快速朝这边靠近。
“哼,反应挺快。”
孙悟空冷笑,加速离去。
碗子山,波月洞外。
哪吒踩着风火轮,悬停在山谷上空,扫视下方。只见山谷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那雾气并非寻常山岚,而是扭曲光线、干扰神识,甚至让他觉得元神都有些微微发晕。
“迷天幛?散魂风?”
哪吒认出了这两样阴损玩意,撇撇嘴,“就知道这帮秃驴没安好心,给妖怪看门都用这种下三滥手段。”他性子虽急,却不傻,知道硬闯可能会吃亏,也可能会打草惊蛇。
眼珠一转,哪吒计上心头。
只见他收敛周身绝大部分神力与火焰,只保留一丝隐匿气息,然后摇身一变,化作一只毫不起眼的灰扑扑的山雀,扑棱着翅膀,朝着雾气最稀薄的一处边缘飞去。他天生灵珠化身,对这类禁制有着极高的天然抗性,变化之術更是玄妙,竟真的让他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迷天幛的覆盖范围。
进入雾中,视线和神识果然受到极大限制,只能看清方圆数丈,阴冷的散魂风呜呜吹着,试图侵蚀魂魄。
哪吒所化山雀身上泛起一层微不可察的莲花虚影,将寒风隔绝。他小心地贴着山壁飞行,避开几处明显的妖气巡逻点,朝着山谷深处妖气最浓郁、也是洞府所在的方向摸去。
波月洞内,奎木狼(黄袍怪)依旧对壁痴坐,手中紧握着那枚“相思扣”。
忽然,他耳朵一动,似有所觉,猛地转头看向洞外,黄褐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疑惑:“有人闯阵?气息极弱,似禽非禽……怪哉。”他起身,走到洞口,透过迷雾向外望去,却只见一片灰蒙。
犹豫片刻,他担心是灵山或天庭又有动作,惊扰了洞内百花羞,便对侍立一旁的小妖吩咐:“加强洞口警戒,有任何异常,立刻来报。”自己则转身回了内洞。
洞口阴影处,一只灰雀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趁着小妖调动、洞口禁制微微波动的刹那,嗖地一下钻进了洞内,落在了一根钟乳石柱的顶端,收敛所有气息,静静观察。
洞内陈设简陋却整洁,颇有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奎木狼走进内洞一处以柔软兽皮和织物布置的石室,一个身着朴素的宫装、面容憔悴却难掩清丽、眉宇间锁着淡淡哀愁的女子正对镜发呆,正是百花羞。
“娘子,今日可好些了?”奎木狼声音不自觉放柔,带着愧疚与深情。
百花羞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颤,没有回头,声音冷淡:“放我回去。”
奎木狼面露痛苦,将手中相思扣递到镜前,低声道:“你看,这是你我当年的信物,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天庭律法无情,拆散你我,我下界寻你,虽方式不当,但一片真心,天地可鉴!这宝象国有什么好?国王庸碌,佛门觊觎,你在宫中也不过是棋子!在这里,虽然清苦,但我可护你周全!”
百花羞看着镜中那枚熟悉的玉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至极的情绪,有追忆,有痛楚,也有挣扎。她猛地闭上眼,泪珠滚落:“真心?你的真心就是强掳我来,困我十三年?让我背负妖孽之妻的骂名,让父王母后蒙羞担忧?奎木狼,你爱的,或许只是你记忆中的那个玉女,而不是现在的百花羞,更不是用这种方式!”
奎木狼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手中的相思扣几乎握不住。
石柱上的灰雀(哪吒)看得分明,那玉扣在百花羞情绪激动时,似乎有极其微弱、却纯粹无比的莹白光华一闪而过。
“就是那东西!”
哪吒心中笃定。他悄悄振翅,沿着石柱阴影,朝内洞更深处奎木狼存放物品的石台飞去。
驿馆,沙僧将夜间收到的模糊画面与叹息声,结合自己观察,以神念仔细整理,再次注入鹅卵石。
这一次,他着重强调了王宫深处某座被特殊佛光笼罩、守卫极其森严的偏殿,以及那声叹息中蕴含的哀伤与不甘,隐约与公主之事关联。
唐僧枯坐一夜,鬓角竟似多了几缕霜白。
那缕曾抚慰他的月华早已消失,但心底却仿佛留下了一点微弱的凉意,让他没有在彻底崩溃的幻觉中沉沦。
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心中那个疯狂却清晰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他必须亲自去弄明白一切!不能只等悟空,不能只听慈航法师的一面之词,更不能就这样在自我怀疑中腐烂!
他站起身,尽管脚步虚浮,眼神却有种近乎偏执的决绝。他推开门,看到静立门外的沙僧。
“悟净!”
唐僧的声音沙哑却坚定,“随为师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