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的青色火焰,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像一双不带感情的眼睑。
朱宁一步踏出,重回那条幽深灼热的甬道。
两侧石壁上的青焰依旧,却再无半分敌意,只是沉默地为他照亮前路。
他走得很稳,瘟骨甲的裂缝间,还残留着铁扇公主那最后一道狂风的余威。
洞府的石门早已大开。
那两名曾对他刀剑相向的青衣侍女,此刻正垂首立于两侧,脸上再无半分倨傲,只剩下无法稀释的敬畏。
她们看着那道骨白的身影,像在看一个自火焰山最深处走出的,未知的神魔。
朱宁没有看她们。
他一步跨出,身影便已重新融入了芭蕉洞外那片深沉的黑暗。
断崖之上,风声呜咽。
三百道黑影依旧伏于原地,与山石草木融为一体,仿佛从未动过。
狼牙的身影自队伍最前方无声浮现,他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像一柄归鞘的利刃。
“王。”
“情况如何?”朱宁的声音嘶哑。
“一切如常。”狼牙的声音同样冰冷,“半个时辰前,有一队巡山牛妖自东面经过,未曾发现我等。”
朱宁点了点头。
他缓缓摊开手,那枚雕刻着芭蕉叶纹路的玉佩,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入手温润,却又透着一股能将神魂都撕裂的,狂风之力。
这是一份盟约,也是一条锁链。
他能感觉到,只要铁扇公主心念一动,这枚玉佩便会化作最锋利的刀,在他体内引爆一场风暴。
可同样,只要他能掌控这股力量,这便是一张足以在关键时刻,掀翻棋盘的底牌。
朱宁将玉佩贴身收好,那股狂暴的风力瞬间被他胸口那枚“敕”字印记的秩序之力,强行镇压。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眼瞳,望向了积雷山的方向。
“传我的令。”
“撤离。”
狼牙没有半分迟疑,他起身,对着身后那片黑暗,打出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手势。
三百头饿狼,如真正的鬼魅,悄无声息地自藏身之处滑出,没有发出半分声响,重新汇成一股沉默的黑色铁流。
他们来时如影,去时如风。
朱宁走在最前。
他没有再回头去看那座巨大的洞府,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的,复杂的目光,正自那洞府的最深处投来,烙印在他的背后。
铁流向东,在翠云山的山脊与阴影间穿行。
他们绕开了所有已知的巡山路线,像一把烧红的铁锥,狠狠凿穿了积雷山看似固若金汤的防线。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翠云山地界的瞬间,朱宁的脚步,猛地停了。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眼瞳,望向了东方那片无尽的黑暗。
不是积雷山,是更远的地方。
“王?”狼牙的身影自他身后浮现,眼中带着一丝困惑。
朱宁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感受着,感受着那股自天地间一闪而逝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悸动。
那不是妖气,不是神威。
那是一种,更高层级的,仿佛来自命运本身的凝视。
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棋手,终于注意到了棋盘上,一粒不该动弹的棋子,自己动了。
朱宁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那头老牛,或许还未曾察觉后院的火星。
可那位执掌着棋盘的,真正的存在,已经落下了他的目光。
“走。”
朱宁的声音,比夜风更冷。
“用最快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