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夜风,吹不散浓稠的血腥。
狼牙单膝跪地,头颅低垂。
他身后,是倒在血泊中的数百名同伴,和三千多双敬畏到麻木的眼睛。
朱宁俯视着他,那双死寂的眼瞳里,没有半分波澜。
“起来。”
狼牙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挣扎着,用那柄残破的骨刀撑地,缓缓站起。
背后的剧毒与伤口,让他每动一下都像在忍受凌迟。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降兵。”
朱宁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妖物的耳中。
“你是‘战功营’的第一任百夫长。”
狼牙猛地抬头,那双燃烧着野性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无法稀释的惊骇。
他赢来的,不仅仅是活命的资格。
是权柄。
朱宁没有再看他,转身,骨白色的身影,一步步走回了那座简陋的哨塔。
他像一个真正的君王,将战场留给了自己新选的将军。
狼牙沉默了许久。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燃烧着最后野性的眼睛,扫过下方那片黑压压的,臣服的头颅。
他看到了恐惧,看到了麻木,也看到了隐藏在最深处的,和他一样的贪婪。
他没有发表任何演说。
他只是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一步步走进了那群降兵之中。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在丈量自己新得的领地。
他停在了一头身材同样高大,眼神却最为凶狠的鬣狗精面前。
“你。”狼牙的声音嘶哑,“过来。”
那鬣狗精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不驯。
狼牙没有再废话。
他用那只尚能动弹的右手,闪电般扼住了对方的咽喉,将他生生提离了地面。
“呃”
鬣狗精惊骇欲绝,四肢疯狂地挣扎,却无法挣脱那只铁钳般的手。
“王座之下,只有服从。”
狼牙的声音冰冷,他缓缓地,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他随手将那具正在抽搐的尸体扔在地上,像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
他那双燃烧着野性的眼睛,再次扫过周围那些早已吓破了胆的降兵。
“还有谁,不服?”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狼牙咧开嘴,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
他随意地点了九名看上去最为强壮的妖兵。
“你们九个,以后就是我的亲卫。”
“现在,把那颗头,给我挂到一线天的最高处。”
他将那颗早已冰冷的使者头颅,扔了过去。
那九名被点到的妖兵不敢有半分迟疑,它们争抢着,将那份象征着死亡与荣耀的战利品,抬了起来。
一线天的风,比荒原更冷。
狼牙亲自将那颗头颅挂在了峡谷最高处的旗杆上,让每一个路过的生灵,都能看清那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
他没有立刻离去。
他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颗头颅之下,任由峡谷的阴风吹拂着他背后的伤口,像一头刚刚占领了巢穴的孤狼。
地宫之内,朱宁静静地听着游子的汇报。
“狼牙已经初步掌控了战功营。”游子语速极快,“他用最血腥的方式,挑选出了自己的班底。”
朱宁点了点头,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荒原的垦殖也已重新开始,效率比之前快了三倍不止。”
他缓缓走到地宫中央那张由整块巨石打磨而成的沙盘前,骨白的指尖,轻轻划过代表着浪浪山与外界连接的区域。
“积雷山那边,有动静了吗?”
“有。”游子的声音压得更低,“那颗头颅,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伤了平天大圣的脸。”
“西牛贺洲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妖王,都收到了第二份请柬。”
朱宁眉梢微挑。
“这一次,请柬上只有一个内容。”游子漆黑的豆眼里,闪烁着凝重。
“万妖大会,提前一月。”
“大会唯一的议题”
游子顿了顿,声音变得愈发幽深。
“征讨浪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