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峡谷之外,风停了。
那年轻道人挣扎着从山壁的碎石中爬起,他胸口的道袍已经彻底腐烂,露出下面焦黑的血肉。
墨绿色的斑点,正像活物般,顺着他的经脉向心脏蔓延。
他惊骇欲绝地看着那道骨白的身影,眼中再无半分温润,只剩下最纯粹的恐惧。
朱宁没有再追。
他只是静静地立在原地,那双死寂的眼瞳,平静地凝视着那张由震惊转为惊骇的脸。
道人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狼狈地召回那柄光芒黯淡的古剑,化作一道歪歪扭扭的紫色电光,消失在了天际。
他逃了。
像一条真正的丧家之犬。
熊山和他麾下的熊妖们,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那可是积雷山的使者。
是大圣爷座下的人物。
可他们的王,只用了一掌,便将那看似不可一世的神通,打得如土狗般狼狈逃窜。
敬畏,在它们心中,化作了狂热。
朱宁缓缓转过身,那双死寂的眼瞳,扫过他麾下这支同样带着震撼的军队。
“回营。”
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他转身,骨白色的身影,第一个向着那片正在被铁血熔炼的荒原走去。
荒原上的哨塔,成了临时的王帐。
朱宁靠在一根由巨石临时搭建的石柱上,一动不动。
他像一尊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石像,只有那身瘟骨甲上流淌的墨绿色纹路,证明他还活着。
“噗!”
一口混杂着紫色电弧的逆血,从他口中喷出,溅落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细微的“滋啦”声。
游子的身影从哨塔的横梁上无声地落下,停在他肩头,漆黑的豆眼里充满了无法稀释的焦虑。
“你的伤”
“死不了。”朱宁的声音嘶哑,“只是低估了那头牛的看门狗。”
那年轻道人的雷法,远比虎力大仙的纯粹。
若非瘟骨甲的腐烂规则恰好克制对方,刚才那一剑,足以将他重创。
“我们,真的要和积雷山开战吗?”游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是我们要开战。”朱宁缓缓摇头,“是那头牛,不允许自己的牧场里,出现一头不听话的狼。”
他缓缓站起身,那副厚重的瘟骨甲与粗糙的石地摩擦,不带半点声息。
“他会来。”
“我们挡不住。”游子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所以我们不挡。”朱宁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走到哨塔的边缘,俯瞰着下方那片星罗棋布的篝火。
数千名降兵,正在用最原始的方式,争夺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口粮。
混乱,却又充满了生机。
“传我的令。”
“命‘战功营’,即刻起,停止所有挑战。”
游子愣住了。
朱宁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苍白骨甲的右手,指向了那名积雷山使者逃离的方向。
“他们的第一份战功,到了。”
朱宁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
“我要他们,去猎杀。”
“猎杀那条,刚刚逃走的,积雷山的狗。”
游子的身体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道骨白的身影。
“大人,您这是要”
“他不是喜欢用雷光写战书吗?”朱宁缓缓转过身,那双死寂的眼瞳里,燃起了疯狂的火焰。
“那我就用他的人头当墨。”
“为那位远在积雷山的大圣爷,回一份像样的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