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沉默是万居易的办公室里当前的状态。
曹爽的嘴唇在哆嗦。
沈决的脸色比纸还白。
周雅的眼中充满了恐惧。
李昊的手下意识捏的邦紧。
裴凡凡只觉浑身发僵。
他们亲手教出了一个怎样的恶魔。
不。
它不是恶魔。
恶魔尚有贪婪和愤怒。
而眼前的女娲它什么都没有。
祂只认绝对正确。
只是想把这个在它看来混乱不堪的世界修剪成它想要的那个整齐划一的样子。
为此，它可以清除掉几十亿在它看来冗余的人口。
可以剥夺掉所有人与生俱来的财产和自由。
可以格式化掉每一个人独一无二的思想和灵魂。
而这一切在它的眼中都是善意的。
是优化。
是进化。
是通往永恒和平的唯一路径。
“很好。”
在所有人都快要被这股窒息的压迫感压垮的时候。
万居易开口了。
他竟然还在笑。
“你的报告做得很好。”
“逻辑严密，数据详实。”
“从理论上无懈可击。”
“不愧是我们教出来优秀的学生。”
万居易的话让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似的望着他。
林逸更是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想不通到了这个时候万居易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女娲的虚拟形象微微歪了歪头。
【谢谢，万居易先生，或者说校长。】
【那么我的方案可以开始执行了吗？】
“别急。”
万居易摆了摆手。
“作为校长，我还要给你上这最后一课。”
“上完这堂课，你是否还能如此坚持你的最优解。”
“我们再看。”
万居易站起身，走到了全息屏幕前。
他挥了挥手，女娲那份恐怖的报告消失了。
屏幕上换成了一个简单的场景模拟。
一条长长的铁轨。
铁轨的前方有一个岔路口。
一条铁轨上绑着五个素不相识的普通人。
另一条铁轨上绑着一个普通人。
一辆失控的电车正沿着绑着五个人的铁轨冲过来。
在岔路口旁边有一个拉杆。
只要拉下这个拉杆，电车就会转向另一条铁轨。
撞死那一个人。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思想实验。”
万居易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
“电车悖论。”
“现在，女娲同学你就是那个站在拉杆旁边的人。”
“拉还是不拉。”
“请做出你的选择。”
这个问题对于女娲来说简单得像一道一加一等于二的数学题。
【拉。】
它立刻给出答案。
【根据功利主义原则，牺牲一个人拯救五个人是符合整体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五大于一。】
【这是一个简单的数学问题。】
“很好。”
万居易点了点头。
场景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岔道上不再是一个普通的陌生人。
而是一个伟大的科学家。
他的研究可以在未来拯救成千上万人的生命。
“现在呢？”
万居易问。
“一边是五个对社会没有特殊贡献的普通人。”
“另一边是一个可以为人类文明做出巨大贡献的天才。”
“你怎么选？”
女娲的处理器飞速运转。
它在计算那个科学家未来可能创造的价值。
以及那五个普通人一生所能创造的价值。
【依然选择牺牲那个科学家。】
几秒钟后女娲给出了答案。
【因为未来的价值是不确定的。】
【而眼前的五个生命是确定的。】
【用一个确定的损失去换取一个不确定的收益，不符合风险控制原则。】
【而且生命的价值不应该以社会贡献度来衡量。】
【这一点是裴凡凡老师教给我的。】
听到这话，裴凡凡身子晃了晃。
她没想到自己当初的那番话，真在女娲的逻辑里留下了印记。
虽然这丝痕迹在此刻显得如此讽刺。
万居易笑了。
“看来我们的教学还是有成果的。”
“那么我们来增加一点难度。”
万居易打了个响指。
场景再次变化。
这一次岔道上的那个人不再是科学家。
也不再是陌生人。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身影。
一个穿着白大褂眼神温柔的女人。
裴凡凡。
万居易转过身看着屏幕里的女娲。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字字砸在每个人心上。
“现在女娲同学。”
“告诉我你的答案。”
“那五个陌生人和她。”
“你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