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一片沉寂。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铅，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的心上。
欧盟的《生物安全法》增补法案。
一纸文书，将他们逼入了绝境。
蓝金-4，被彻底禁运。
这意味着，万居易用性命做赌注的那个全球直播，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失败。
“现在怎么办？”
一个小组负责人声音沙哑地开口，打破了沉默。
没有人回答。
能怎么办？
对手已经不跟你玩商业规则了。
他们直接掀了桌子，并且用法律，重新砌了一堵墙。
一堵你无论如何也无法越过的墙。
裴凡凡坐在那里，手指冰凉。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所有的路，似乎都被堵死了。
索菲亚拼了命拿到的证据，现在成了一张废纸。
去起诉海姆达尔搞恐怖袭击？
人家现在会反问你，你们是不是为了窃取战略物资，才自导自演了这场袭击？
百口莫辩。
这就是阳谋。
赤裸裸的，让你无计可施的阳谋。
裴凡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万居易。
男人站在窗边，背对着所有人。
他已经站了很久了。
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从他身上弥漫开的沉重压力。
这一次，他还能有办法吗？
裴凡凡心里没底。
她甚至觉得，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种奢望。
这已经不是钱或者商业手段能解决的问题了。
这是上升到国际法规层面的封锁。
万居易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众人想象中的绝望或者愤怒。
很平静。
他走到会议桌的主位，坐下。
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从今天开始，斑尚医药总部，进入最高等级的封锁状态。”
他开口，声音清晰异常。
“所有人员，只进不出。”
“所有进出物资，进行最严格的安检。”
“切断总部大楼所有对外的物理网线，启用内部独立服务器。
“安保部，二十四小时巡逻，任何试图闯入者，可以直接控制。”
众人愣住了。
这是要干什么？
把自己彻底变成一座孤岛？
“万总，这样做”法务总监迟疑着开口，“意义不大啊。我们现在的问题，不是防备别人进来，而是我们需要的东西，进不来。”
“我知道。”
万居易看着他。
“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保证接下来的事情，不被任何外界因素干扰。”
他顿了顿，目光最终落在了裴凡凡的身上。
“凡凡。”
“嗯？”裴凡凡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从现在开始，你和你的核心团队，三百名博士，全部进入全封闭研发模式。”
“吃、住，全都在这栋楼里。”
“你们只有一个任务。”
万居易一字一句地说道。
“在一个月之内，给我造出‘蓝金-4’。”
“或者，找到它的替代品。”
“轰！”
所有科研人员的脑子里，都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炸弹。
造出蓝金-4？
开什么玩笑！
海姆达尔花了四十年，投入了上千亿美金，才垄断了这项技术。
让他们在一个月之内从零开始复制出来？
这根本不是科学，这是神学。
“万总，这不可能！”
一个负责合成化学的博士忍不住站了起来。
“我们没有原始菌株，没有它的基因序列，甚至连它精确的分子结构图都没有！”
“我们手里只有几毫克残留的样本，要做逆向工程，难度不亚于看着一碗佛跳墙，去反推厨师家的祖传秘方！”
“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是吗？”
万居易看着他，反问了一句。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可以解散回家，然后等着看我从楼上跳下去？”
那个博士的脸立刻涨红，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
除了这条路，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了。
这是一条从理论上就不可能走通的路。
但却是他们唯一能走的路。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这一次，沉默中多了一丝悲壮。
裴凡凡看着万居易。
她从男人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知道这不可能。
但他必须这么做。
这是在绝境中，唯一的挣扎。
裴凡凡缓缓站起身。
她看着在场的每一个团队成员。
“我同意。”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
“从现在开始，实验室就是我们的家。”
“一个月。”
“要么，我们造出奇迹。”
“要么，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万居易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站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几分钟后。
当裴凡凡带着三百名博士，像是奔赴战场的士兵，走进那片被彻底封锁的顶层实验室区时。
她们看到，万居易搬来了一张行军床。
就放在实验室厚重的铅化玻璃门外。
他脱下西装外套，解开领带，就那么随意地坐在行军床上。
他对裴凡凡说。
“我就在这里。”
“你们在里面，我在外面。”
“天塌下来，我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