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的粗剪版在指挥中心里反复播放。
那条从岩壁上游动而出的彩虹之蛇，那只承载着灵魂飞向远方的信使鸟。
还有那位部落长老用与大地同岁的古老声音，讲述着一个正在被世界遗忘的创世神话。
李昊他们这些习惯了商业逻辑和数据报表的人，感受到了另一种力量。
一种不属于资本，却比资本更古老，更厚重的力量。
“雅总。”
纪录片制作人张岩看向周雅。
“这片子我们怎么发？”
“集团的渠道就算发出去，也会被商学院联盟的媒体围剿，说是噱头。”
周雅看向了万居易。
“我知道了。“
而后万居易的目光，落在了曹爽身上。
“老曹，你看完了，有什么想法？”
曹爽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他走到那张巨大的澳大利亚地图前。
手指点在了他们所在的这片废弃矿场上。
“万董。”
“我之前想的，是在这里建一个生态度假村，类似于东南亚小岛那样的。”
“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曹爽的眼里有光在闪动。
那是和在日内瓦酒店里，他提出城市发展合伙人计划时一样的光。
“周雅的纪录片给了我一个全新的思路。”
“我们应该把这里改造成一个土著文化的交流中心。”
“一个活的博物馆。”
“一个让全世界的人都能来亲身体验、学习、交流。”
李昊皱起了眉。
“搞文化？这玩意儿能赚钱吗？”
“我们现在缺的是钱，是打破封锁的武器。
“能。”
曹爽的回答很肯定。
“而且，能赚大钱。”
“首先谈文化旅游。”
“如果周雅的纪录片火了，这里会成为全球艺术爱好者和高端旅行者的朝圣地。”
“我们可以提供顶级住宿，还有深度文化体验课程。”
“比如跟着部落的艺术家学习岩画，跟着长老去认识丛林里的草药。”
“这些体验是独一无二的，价格可以由我们来定。”
“其次是艺术品授权与衍生品开发。”
“谢尔盖可以将这些古老的图腾变成前沿数字艺术。”
“那这样就可以和全世界的奢侈品牌、设计师合作。”
“想象一下，如果爱马仕的丝巾上，印着彩虹之蛇的图腾，那会是什么概念？”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曹爽指着土著部落的地图范围。
“我们不是在掠夺他们的文化，我们在和他们合作。”
“我建议成立一个由我们和部落共同管理的基金会。”
“文化中心产生的所有利润，拿出一部分投入到这个基金会。”
“用这笔钱，还是可以为部落建学校，建医院，改善他们的生活。”
“同时设立专项资金，用于古老文化的记录、传承和研究。”
“我们甚至可以资助他们的年轻人，去全世界最好的大学学习现代知识，然后再回来建设自己的家园。”
曹爽放下笔，看着目瞪口呆的李昊和赵伟。
“澳大利亚政府如果打压我们，就是在打压他们自己国家的文化瑰宝，打压他们一首宣称要保护的土著居民。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基于这片土地的阳谋。”
万居易率先鼓起了掌。
“老曹。”
“你体会到我说的人心牌是什么了。”
掌声响起，李昊和赵伟他们也紧跟着为曹爽鼓掌。
这个曾经憨厚的地产商人，在经历了淬炼之后，己经真正成长为一个运筹帷幄的统帅。
“好了。”
万居易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既然方向定了，那就开始干活。”
“老曹，谈判的事情，你亲自去。”
“带着最大的诚意去和库马拉部落的长老谈。”
“告诉他们，我们是来和他们一起把属于他们的东西拿回来。”
曹爽重重点头。
“明白。”
“李昊。”
万居易看向李昊。
“矿场的基础设施改造交给你。”
“这些废弃的采矿设备，还有那些集装箱，都是你的材料。”
“我不要你建得多豪华，但一定要有创意，要和这里的环境融为一体。”
“把尚珈赛车队那些玩结构、玩材料的本事都用上。”
李昊咧嘴一笑。
“放心吧，老万。”
“保证让他们大吃一惊。”
李昊看着那些锈迹斑斑的钢铁巨兽，眼睛里己经开始冒光了。
“沈决。”
“物流。”
“规划出一条安全高效的物流路线。”
“确保我们的建设物资，还有未来土著社区的生活必需品能源源不断地运进来。”
沈决推了推眼镜。
“没问题。”
“阿米莎。”
万居易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一首很安静的印度女孩身上。
“你的任务最重。”
“你需要赢得他们的信任。”
“用你的方式。”
阿米莎赤着脚，走到万居易面前。
她对着万居易行了一个合十礼，以示明白。
第二天。
曹爽带着周雅，再次来到了库马拉部落。
依旧带了足够多的食物，还有几箱常用的药品。
部落的长老把曹爽和周雅请进了一间最大的棚屋，棚屋里坐着七八个同样年迈的土著老人。
他们是库马拉部落的长老会。
曹爽通过翻译，将想帮助部落把那些即将被遗忘的故事和艺术重新展示给世界的想法告诉了他们，并且承诺会用赚来的钱给部落的孩子们建一所最好的学校。
也会请来最好的医生为部落的老人看病。
长老们安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那历经岁月沧桑的神情，看不出是相信还是怀疑。
谈判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棚屋外面传来骚动。
一个年轻的土著男人抱着一个发高烧的孩子急急忙慌的撞了进来。
孩子脸色通红，呼吸急促，己经是半昏迷状态了。
部落的巫医围了上去，在孩子身上涂抹着一些黑色的草药，口中念念有词，但孩子的状况没有丝毫好转。
周雅看不下去了，她想起了自己带来的药箱。
“我们有退烧药！”
刚要起身却被阿米莎按住了。
阿米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这个棚屋。
她走到那个孩子面前，伸出手轻轻放在孩子的额头上方，然后闭上了眼睛。
没人知道她要做什么。
“雨，要来了。”
阿米莎轻声说，
“今晚会有雷暴。”
“气温会下降。”
“孩子的烧，会退的。”
她说的是本地土语，虽然发音有些生涩，但在场的土著都听懂了。
那个年轻的父亲怀疑的看着她。
明明外面的太阳正毒辣地烤着大地，天空万里无云。
怎么看都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阿米莎没有再解释，她转身走出棚屋，在部落中央的空地上用一根树枝画下了一个复杂的星盘。
紧接着她就坐在星盘的中央，又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的，像一尊来自古老神庙的雕像。
曹爽和周雅都为她捏了一把汗，这鬼天气真不像要下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慢慢西沉。
在所有人都快要绝望的时候。
一阵风毫无征兆地刮了起来，吹得棚屋的铁皮哗哗作响。
远处乌云从地平线的尽头翻涌而来。
一道闪电照亮了夜空。
“轰隆！”
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豆大的雨点开始倾盆而下。
棚屋里的土著人，全都冲了出来。
阿米莎还在暴雨中静坐不动。
可这些土著的神情间己经满是敬畏了。
那个年轻的父亲抱着他的孩子跪在了阿米莎的面前。
因为孩子的额头不再那么滚烫了。
部落的长老们也走了出来。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起走到了曹爽的面前。
为首的那个长老，将手中的木杖轻轻顿了一下。
“大地，接受你们的善意。”
说的是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