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四时许,海城市区,一处靠近重点高中的老旧居民小区外。
墨影与玥光已提前抵达,并未直接前往南宫晨租住的公寓,而是选择在小区对面一家安静的咖啡馆二楼临窗位置坐下。这个角度,恰好可以观察到小区入口及部分楼宇的情况。
两人已换了更不起眼的便装,墨影戴着鸭舌帽和一副平光眼镜,遮掩了过于锐利的目光;玥光则用一条丝巾稍稍修饰了过于出众的容颜。他们如同普通的情侣或朋友,点了咖啡,看似闲谈,实则神识已如无形的蛛网,悄然笼罩了整个小区及周边街区。
约莫半小时后,放学时间到了。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们三两两地从学校方向涌出。墨影与玥光的神识迅速锁定其中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背着沉重的书包,独自一人低着头,步履有些虚浮地朝着小区走来。正是南宫晨。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和玻璃窗,两人也能清晰看到他苍白的脸色、眼下的青黑,以及眉宇间萦绕的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与郁气。周围的同学似乎也下意识地与他保持着距离,不是排挤,而是一种对他虚弱状态的无声避让。
就在南宫晨即将走进小区大门时,异变突生。
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车门打开,走下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身材魁梧的男子。其中一人快步上前,拦在了南宫晨面前,脸上挤出一个看似和善实则僵硬的笑容:“南宫晨同学是吧?我们是‘寰宇助学基金会’的,听说你成绩优异但家庭有些困难,我们基金会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助学金和未来的升学保障计划,想跟你详细谈谈,就在前面的咖啡厅,耽误你几分钟。”
话语看似合理,但墨影与玥光的神识却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黑衣人身上散发着与祖宅邪气同源、但更加隐蔽的阴冷气息!而且,他们看似客气,实则站位隐隐封住了南宫晨的退路,动作间带着训练有素的逼迫感。
南宫晨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好事”弄得一愣,他抬起头,警惕地看着对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声音虚弱但清晰:“不……不用了,谢谢。我没有申请过什么助学金,我还要回家做作业。”他虽虚弱,但并不愚蠢,尤其是最近经历了家族变故与自身莫名的“怪病”,对陌生人的接近格外警惕。
“别急着拒绝嘛,同学,这是难得的机会。”另一个黑衣人也走了过来,声音压低,隐隐带着一丝威胁,“我们也是受人之托,专门来找你的。你爷爷最近身体不好,家里事情多,你也不想再给他添麻烦吧?乖乖跟我们走一趟,把事情说清楚,对大家都好。”
听到对方提及爷爷,南宫晨的脸色更加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他紧紧抓着书包带子,环顾四周,似乎想要求助,但放学时分人来人往,却无人注意到这角落里的微妙对峙。
就在南宫晨不知所措、两个黑衣人准备进一步用强时——
“小晨!”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
玥光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小区门口附近,手里提着两个超市购物袋,装作刚好路过的样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关切。她快步走到南宫晨身边,很自然地将他护在身后,看向那两个黑衣人,眼神清澈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们是谁?找我家孩子有什么事?”
“你家孩子?”为首的黑衣人眉头一皱,打量了一下玥光。玥光虽稍作掩饰,但那份出众的气质与从容,依然让黑衣人感觉到一丝不寻常。他瞥了一眼停在路边的轿车,似乎通过耳机接收了什么指令,随即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是家长。没什么,我们是‘寰宇助学基金会’的,想找这位同学了解点情况,既然家长在,那改天再约。”说完,竟不再纠缠,对同伴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上车,黑色轿车无声驶离,很快消失在车流中。
整个过程快而诡异,显然对方并不想在光天化日下与“家长”发生直接冲突。
南宫晨惊魂未定,看着眼前这位陌生却莫名让人感到安心和亲切的美丽姐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谢……谢谢您。您刚才说……”
“我们是你爷爷的朋友,专门来看你的。”墨影也走了过来,他的出现更带来一种沉稳如山的感觉。他目光扫过黑色轿车消失的方向,眼神微冷,随即对南宫晨温和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去你家吧。”
南宫晨看着眼前这对气质非凡的男女,又想到他们刚才替自己解围,再联想到爷爷昨晚电话里的嘱托,心中疑虑稍减,点了点头:“好……好的,请跟我来。”
南宫晨租住的公寓是一套老旧的一室一厅,面积不大,但收拾得还算整洁,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和挥之不去的阴冷感。窗台上几盆绿植都有些蔫头耷脑。
进入屋内,关上门,隔绝了外界视线。墨影挥手布下了一层极淡的隔音与预警禁制。玥光则直接走到南宫晨面前,温声道:“小晨,别怕。伸出手来,让我看看。”
或许是玥光身上那与祖传白玉佩隐隐共鸣的玄黄气息,或许是那份纯粹的善意与关切,南宫晨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
玥光指尖轻触他的手腕,一缕精纯温和的玄黄灵力缓缓渡入。南宫晨只觉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流入四肢百骸,多日来的冰冷僵滞感顿时缓解不少,忍不住舒服地轻哼一声。
然而,玥光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在她的灵力探查下,南宫晨体内的情况触目惊心!经脉中流转的气血稀薄无力,心脏位置缠绕着一团顽固的灰黑色邪气,正不断吞噬着他的生机,并向周身扩散。更麻烦的是,这邪气深处,似乎还埋藏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种子”般的恶毒禁制,一旦被强行拔除或宿主生机断绝到一定程度,就可能触发未知的可怕后果。这绝非普通的致病阴煞,而是精心设计、持续生效的慢性邪毒!
不仅如此,在南宫晨的书包夹层、床垫下,玥光还感应到了微弱的、与邪气同源的监视符文波动!有人不仅在毒害他,还在实时监控他的状态和位置!
“好狠毒的手段!”玥光收回手,眼中闪过怒意,看向墨影,微微摇头,示意情况严重。
墨影脸色沉凝,看向脸色因得到些许灵力滋养而略微好转、但仍一脸茫然的南宫晨,沉声道:“南宫晨,你听好。你不是简单的生病。你被人用邪术暗算了,体内有阴毒,时刻在侵蚀你的生命。刚才那两个人,以及背后指使他们的势力,很可能就是下毒者,或者与之有关。”
南宫晨如遭晴天霹雳,呆立当场,脸上血色尽褪:“邪……邪术?暗算?可是……为什么是我?我只是个学生……”
“因为你身负特殊的血脉。”玥光柔声解释,尽量不吓到他,“你祖上曾有非凡之人,这份血脉在你身上意外显现。对于某些心怀叵测的存在来说,你的血脉是很有‘价值’的东西。他们谋夺你家族祖产是表象,真正目标,或许就是你,或者你血脉能开启的某些东西。”
她将祖宅祖物显灵、族长南宫文远面临的困境、以及他们受血脉感应而来等事情,简略而清晰地告诉了南宫晨。
少年听完,震惊、恐惧、愤怒、担忧……种种情绪交织,最终化为一丝苦涩的明悟:“难怪……难怪二叔他们最近变得那么奇怪……难怪我总是做噩梦,梦见后山有黑影追我……爷爷他……他真的没事吗?”
“你爷爷暂时安全,但家族危机深重。”墨影道,“如今,你是关键。我们必须先解除你体内的邪毒,清除监视,才能进行下一步。但此毒棘手,强行拔除恐生变故,需寻其根源或特殊解法。”
他看向玥光:“可能看出毒源或施术痕迹?”
玥光沉吟片刻,再次仔细感应那邪毒气息,忽然心中一动:“这邪毒……似乎与某种地脉阴煞结合,带有特定的‘水土’印记。雾隐山后山……那片山林,还有那座古堡,阴气极重,或许……”
话音未落,南宫晨忽然想起什么,虚弱但急切地道:“后山!我寒假那次去后山,不是单纯散心……我是跟着一个奇怪的影子进去的!那影子……有点像爷爷珍藏的一幅古画上的人,它引我到了一处山洞附近,然后我就感觉浑身发冷,头晕目眩,接着就下起雨……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在山脚。”
影子?古画上的人?山洞?
线索,似乎再次指向了雾隐山深处。
墨影与玥光对视,看来,要救南宫晨,彻底解决家族危机,查明背后黑手,那座神秘的“罗斯查尔德古堡”以及后山隐藏的秘密,是无法绕开的必经之地。
而在此之前,他们必须先稳住南宫晨的病情,清除监视,并设法应对可能随时再次袭来的“寰宇资本”爪牙。在这个陌生而规则严苛的现代世界,一场围绕古老血脉与邪异阴谋的无声较量,已然步步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