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那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新皇帝定国公府的书房里总算是清静了下来。
思汗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刚才朱祁钰跪过的地方仿佛那里还残留着软弱的气息。他摆了摆手示意福伯让人进来把地擦了。
“让他当皇帝确实是难为他了。”
思汗摇了摇头重新坐回了太师椅上。
“不过听话的狗总比咬人的狼要好用。”
没过多久几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书房。
兵部尚书于谦、京营总督石亨、锦衣卫指挥使马顺。
这是如今大明朝最内核的权力班底,也是思汗手里最锋利的几把刀。
几人行礼毕分宾主落座。
气氛有些凝重。
虽然刚才思汗几句话就把朱祁钰给忽悠瘸了让他安心当个橡皮图章。但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个即将回来的“正主”才是真正的麻烦所在。
“公爷。”
石亨是个直肠子,又是武将说话最不喜欢藏着掖着。他皱着眉头手按在刀柄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那朱祁镇马上就要进京了。”
“这人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要不”
石亨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声音压得极低。
“趁着他还没进城末将带几个弟兄在半道上给他”
“造成个水土不服或者急病暴毙的假象神不知鬼不觉。”
于谦闻言眉头猛地一跳立刻出言喝止。
“不可!”
“石将军慎言!”
“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先帝之子是做过十几年皇帝的人!若是让他死得不明不白,天下人会怎么看?史书会怎么写?”
“到时候思汗公的一世英名,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石亨有些不服气哼了一声。
“名声值几个钱?要是让他回来搞风搞雨那才叫麻烦!”
两人各执一词目光都看向了主位上的思汗。
思汗手里把玩着那个茶杯盖听着两人的争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两人都说累了安静下来他才缓缓开口。
“杀?”
思汗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杀是不能杀的。”
“正如廷益所说他毕竟是前朝天子身上流着朱家的血。”
“要是现在杀了他那就等于给了天下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一个造反的口实。”
“他们会说我们是权臣是弑君者到时候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瞬间就会分崩离析。”
思汗顿了顿目光转向石亨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而且,石亨啊。”
“杀人那是最低级的手段。”
“真正的控制不是消灭他的肉体。”
“而是……摧毁他的意志剥夺他的希望。”
石亨挠了挠头一脸的茫然显然没听太懂。
思汗也没有解释太多。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茶杯里蘸了蘸。
然后在红木桌案上缓缓地写下了三个字。
水渍在灯光下反射着清冷的光。
于谦和石亨凑过去一看瞳孔同时一缩。
——太上皇。
“给他个太上皇当当。”
思汗收回手指拿手帕擦了擦语气平淡得就象是在安排晚饭吃什么。
“名分给他。”
“面子给他。”
“尊荣也给他。”
“但是……”
思汗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
“除了这些虚名其他的他一样都别想碰到。”
“权力?没有。”
“自由?没有。”
“甚至连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都要经过我们的同意。”
思汗指了指皇宫的方向那是南宫所在的位置。
“南宫那个地方偏僻安静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就把他安置在那里吧。”
“把墙砌高点,把门锁死点。”
“周围的树都给我砍了别让他有机会爬墙。”
“伺候的人全部换成我们自己的人要那种嘴巴严、心肠硬的。”
“至于生活上嘛……”
思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别亏待了他。”
“好酒好肉尽管给他送。”
“美女歌舞也可以给他安排。”
“让他吃让他喝让他玩。”
“把他当成一头猪舒舒服服地养起来。”
“人嘛一旦在安乐窝里待久了骨头就软了,心也就死了。”
“等他吃成了个胖子喝成了个酒鬼,玩成了一个废物。”
“那时候。”
思汗轻轻敲了敲桌子发出“笃”的一声脆响。
“就算我们把皇位还给他他恐怕也坐不住了。”
于谦和石亨听得目定口呆背脊发凉。
这招太狠了!
这简直就是钝刀子割肉杀人诛心啊!
把一个曾经拥有天下的皇帝当成猪一样圈养起来让他在这无尽的消磨中彻底烂掉废掉。
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残忍一万倍!
“高!实在是高!”
石亨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眼里满是敬佩。
“还是公爷您想得周全!”
“就这么办!让他当个富贵闲人养猪!”
思汗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将杯中的残茶一饮而尽。
仿佛是喝下了一杯庆功酒。
“行了就这么定了。”
“廷益你去拟旨把太上皇的尊号给定下来要做得漂漂亮亮的让天下人都挑不出理来。”
“石亨你去布置南宫的防务记住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也不许飞出来。”
“是!”
两人领命而去。
书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思汗看着桌面上那三个正在慢慢干涸的水字——“太上皇”。
眼神幽深。
他以为他已经算无遗策。
他以为他已经解决了一切隐患。
一个被软禁的、被当成猪养的废帝,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这局棋他觉得自己已经赢定了。
“就这样吧。”
思汗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睡觉。
“这大明的天终究还是姓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