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比暴雪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午时。
决战如期而至。
“咚——咚——咚——”
沉闷的如同死神心跳般的鼓声从瓦剌大营中响起
紧接着。
“呜——呜——呜——”
凄厉的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号角声划破了长空。
“杀——!!!”
下一秒。
山呼海啸般的咆哮从地平在线轰然炸响!
数万名早已被逼到了绝境吃饱了最后一顿“断头饭”的瓦剌士兵。
他们的眼睛因为酒精和疯狂而变得一片血红。
他们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恐惧。
只剩下一种,与敌人同归于尽的野兽般的狰狞!
他们如同一群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地狱恶犬!
向着那座他们此生唯一的执念——德胜门!
发起了潮水般的自杀式冲锋!
城墙之上。
于谦一身重甲早已被冰冷的雪水浸透。
他看着城下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疯狂都要决绝的敌军。
他那张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凝重的神色。
他知道。
最后的考验来了。
“传令!”
于谦缓缓拔出腰间的宝剑剑锋在阴沉的天色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神机营自由射击!”
“火炮营给我把所有炮弹都打光!”
“弓箭手抛射!不要停!”
“告诉弟兄们!”
于谦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嘶吼而变得沙哑。
“今天不是他们死!”
“就是我们亡!”
“没有第三条路!”
“杀——!!!”
大明将士齐声怒吼!
一场最原始也最惨烈最血腥的城墙攻防战。
在这一刻轰轰烈烈地打响了!
“轰!轰!轰!”
火炮在怒吼。
“砰!砰!砰!”
火枪在咆哮。
无数的炮弹和铅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收割着城下那些鲜活的生命。
但,没用!
瓦剌人这次是真的疯了!
他们完全无视了伤亡!
他们,踏着同伴那血肉模糊的尸体踩着那足以将人瞬间融化的金汁热油如同疯了一般往城墙上冲!
一个倒下,十个跟上!
十个倒下一百个填上!
“上去了!有人上去了!”
城头之上一个明军士兵发出惊恐的尖叫。
只见一个身材魁悟的瓦剌百夫长竟然硬顶着三支射穿了他身体的箭矢怒吼着爬上了城头!
“噗嗤!”
他刚一露头就被于谦身边的亲卫,一刀枭首。
可他的尸体却为后面的同伴赢得了宝贵的一瞬间!
越来越多的瓦剌士兵如同蚂蚁一般顺着云梯爬了上来!
双方终于展开了,最惨烈的白刃战!
刀光剑影!
血肉横飞!
每一寸垛口都在进行着生与死的搏杀!
一个年轻的明军士兵被砍断了左臂却依然用右手死死抱着敌人的腰怒吼着,一同滚下了十几丈高的城墙!
一个瓦剌士兵浑身着火象个火人却依然怪叫着冲向明军的队列试图在临死前再拉一个垫背的!
整个德胜门彻底变成了一座巨大无比的血肉磨坊!
鲜血,如同瀑布一般顺着城墙的缝隙汩汩流下。
将那青灰色的砖石都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战况胶着!
惨烈!
明军的防线数次被突破又数次被用人命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于谦早已扔掉了他那像征着主帅身份的令旗和宝剑。
他象个最普通的士兵一样。
浑身浴血亲自在城头搬运着滚木礌石指挥着战斗。
他的脸上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可他却浑然不觉。
那双本该是属于文人的清澈的眼睛此刻早已被无尽的杀意和疯狂所彻底填满!
“顶住!”
“都他娘的给老子顶住!”
他看着那已经,摇摇欲坠的由血肉之躯所组成的脆弱的防线。
用他那早已,嘶哑得,不成样子的嗓子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
“援军!”
“援军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