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觉得老夫的刀最近杀人杀得还不够多?”
思汗那句轻描淡写却又充满了无尽杀意的话。
如同一柄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死死地悬在了徐有贞的脑袋上。
这位,自认聪明绝顶擅长揣摩上意的“投机家”。
在这一刻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自己好象……
一脚踹在了铁板上。
而且还是一块刚刚才饮过血的烧红的铁板!
“不……不敢……下官……下官不敢……”
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那刚刚还仙风道骨高深莫-测的“名士风范”瞬间就荡然无存!
只剩下一个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浑身抖如筛糠的可怜虫!
“下官……下官胡言乱语!下官罪该万死!”
他拼命地对着思汗磕着响头!
那“咚咚咚”的声音响亮得让门外的福伯都听得,是一阵阵的牙酸。
思汗没有再看他一眼。
甚至,连一句“滚”字都懒得说。
他只是轻轻地端起了桌案之上那杯早已凉透了的茶。
然后当着徐有贞的面缓缓地将那杯冰冷的茶水倒在了脚边的地面之上。
那意思不言而喻。
——滚都脏了我的地。
徐有贞如蒙大赦!
他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座让他感觉比锦衣卫诏狱还要恐怖一百倍的书房!
……
随着徐有贞这个最后的“搅屎棍”屁滚尿流地跑了。
整个京城最后的一丝“不和谐”的杂音也被彻底清除了。
所有的人心所有的力量。
在思汗那堪称“艺术”的铁血手腕之下。
前所未有地凝聚在了一起!
整个大明这台庞大而又老旧的战争机器。
也终于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内部清理”和“零件更换”之后。
开始以一种崭新的高效的姿态。
缓缓地运转了起来!
兵部在于谦的亲自坐镇之下夜以继日地调拨着来自全国各地的粮草和军械。
工部兵仗局在思汗那,几张堪称“神迹”的图纸的指导之下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地,赶制着那些足以颠复整个时代战争模式的“新式武器”。
五军都督府在英国公张辅等一众还残存着血性的老将的监督之下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制定着各种应对瓦剌大军的作战方略。
京营三大营,在石亨那个,“疯狗”将军的血腥操练之下也终于开始褪去了那一身的兵痞和懒散。
逐渐地恢复了一丝属于大明精锐的,铁血和彪悍!
就连京城之内那些平日里游手好闲的百姓们。
此刻也自发地组织了起来。
加固城墙,运送物资磨制兵器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整个京城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都弥漫着一股同仇敌忾众志成城的肃杀之气!
然而战争终究还是要来的。
就在京城全力备战的第五天。
一匹快得几乎要飞起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冲进了京城!
——瓦剌先锋大军已抵居庸关外!
来了!终于来了!
那,悬在所有人头顶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终于要落下来了!
……
定国公府中军大帐。
这里是如今,整个大明朝事实上的,最高军事指挥部。
思汗一身早已多年未曾穿过的冰冷的玄铁铠甲。
静静地,坐在那巨大的沙盘之前。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也看不出任何的紧张和情绪波动。
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一场足以,决定一个王朝生死的灭国之战。
而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棋局。
在他的下方。
于谦张辅,石亨等一系列如今大明朝所有最高级别的文臣武将。
全都身穿戎装,按剑而立!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决绝!
“报!”
一个传令兵快步冲入大帐单膝跪地!
“瓦剌先锋,约三万人,已在关外安营扎寨!其主力大军预计最迟,明日午时,便可,抵达!”
“知道了。”
思汗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那枯瘦的本该是无比孱弱的身体。
在那身,沉重的玄铁铠甲的映衬之下。
竟然,显得有几分如同山岳一般的沉稳和伟岸!
他走到了于谦的面前。
他看着,自己这个即将奔赴九死一生的战场脸上却没有半分畏惧只有无尽的坚定和战意的学生。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欣慰和信任。
“廷益。”
他缓缓地,开口了。
“此战老夫坐镇中军调度全局。”
“你为前线总指挥。”
“京师九门数十万军民的性命老夫就都交给你了。”
“老师放心!”
于谦对着思汗,重重一揖!
那声音铿锵有力如同出鞘的利剑!
“学生必不负老师所托!”
“城在,人在!”
“城破人亡!”
“好!”
思汗,点了点头。
他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蜂蜡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小小的,蜡丸。
然后递到了于谦的手中。
于谦一愣。
“老师这是……”
思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用一种充满了无尽的自信和神秘的仿佛早已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语气。
缓缓地说道。
“此战,依我们之前定下的计策行事。”
“先用那些‘新玩意儿’狠狠地打掉,也先那个莽夫的,锐气。”
“挫其锋芒乱其军心。”
他顿了顿,话锋却猛地一转。
“但也先毕竟是一代枭雄不可小觑。”
“若战局有变,万不得已之时”
他那双深邃的仿佛能看透未来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于谦。
“你可打开,此锦囊。”
“内有退敌之策。”
“老师……”于谦看着手中那沉甸甸的蜡丸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信心。
“学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