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弘历被她这控诉刺得心头一痛，随即又被更深重的怒火覆盖。他再次被气笑了，那笑声里带着帝王的威严和被冒犯的冷厉：
“如薏！朕不是昏君啊！朕不能为了一个心爱的女人，就置祖宗法度、皇家颜面、天下悠悠众口于不顾！这流言，就像淤泥，一旦沾上，只会越滚越多，越陷越深，再也洗不干净！朕能为你力排众议一次，两次，难道还能堵住天下人一辈子吗？！”
他吼完，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如薏惨白绝望的脸，那股无力的疲惫感再次席卷而来。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摆了摆手，声音低哑下去，带着深深的倦怠和一种不愿再纠缠的逃避：“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再说，你我之间也不过是吵了一场架罢了。”
弘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总之你也算是清白了。好好休息吧，把身子养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带着最后一丝温情：“还有你私底下让李玉那些御前的人为你脱罪，传递消息，甚至妄图调换证物这等以下犯上、欺君罔上的大罪，朕也不再追究了。
他提到李玉，眼神冰冷：“李玉，朕已经料理了。剥了总管太监的蟒袍，降为粗使，就在你这翊坤宫当差。以后他是你的人，你自便吧。”
说完，弘历不再看如薏一眼，仿佛多停留一刻都是煎熬。他转身，步履沉重地向外走去，那明黄的龙袍背影在空旷的殿宇中显得格外孤寂，也格外决绝，彻底将如薏抛在了这片绝望的囚笼里。
惢心从慎刑司出来了，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只是她作为如薏身边的大宫女，总是要受些苦。
江与斌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哭的不能自已，惢心身上很多伤，脸色更是苍白的没有个样子。
年顺绥站在一边冷眼瞧着，随手指了指一旁断了一条腿的血人：“江太医感恩吧，若不是娘娘下旨不许对惢心姑娘动用大刑，她现在只怕和三宝一样。”
“微臣微臣都明白的”江与斌听见他的声音，缓缓跪下来给他磕了个头：“请年公公替微臣向娘娘转达，娘娘大恩大德，微臣无以为报。从此以后，微臣会做娴妃身边的一道眼线，替娘娘看清娴妃所有的动作。”
“再说吧。”年顺绥却没有应下他的话，反倒是提起了苏绿筠承诺过的：“惢心姑娘忠心，娘娘已经在京中为她购置了宅邸，嗯要不了多久，赐婚的旨意就会下来。你们等着就行了。”
江与斌再拜：“微臣叩谢娘娘圣恩。”
金玉妍一下从贵妃降为了嫔位，贞淑又不知所踪，她终日惶惶，这日终于忍不住大着肚子扑到宫门前威胁侍卫：“本宫要见贞淑！要是见不到贞淑，本宫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侍卫们顾及她怀有龙胎，都不敢轻举妄动。
“嘉嫔。”
一道略带些嘲讽的笑声飘过来，白蕊姬坐在采仗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有些狼狈的金玉妍：“省省吧。你出不去的，你今日就算真的撞死在这里，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你这个贱人！”金玉妍看见她就气的头昏，等自己东山再起，哪里还有白蕊姬的好日子过？
“哎呦，瞧瞧。还有立即叫喊，应该是还不知道宫外最新的消息吧？”白蕊姬目光不屑，又带着隐隐的期待：“玉氏王爷刚刚继位便逼死发妻，皇上下旨要他进京申饬，恐怕就在这一两日了。”
“你说什么？”听见王爷的消息，金玉妍终于有了一丝慌乱。
白蕊姬有些惊讶地低头：“你自己母族的消息你自己不知道啊。呵。”
“哈哈哈哈！”
采仗缓缓离去，徒留金玉妍在原地绝望嘶吼：“白蕊姬！！！！白蕊姬你站住！！！！”
她惊惧怒交加，产程不大顺利，受了很多苦，九阿哥生下来更是虚弱无比。弘历不喜欢这个孩子，连名字都没取就直接就和八阿哥永璇一起送去了撷芳殿。
“近日宫里事多，闹腾了许久。现在好不容易尘埃落定，妹妹们还是要注意不要再生事端惹得皇上不悦。”
苏绿筠坐在上首，看着底下的妃嫔们轻笑，她言语温柔，但是无人再真的敢将她当做一个真的温言细语的贵妃。
虽然有些事情没有明说，但是众妃都有眼睛都会看，嘉贵妃和皇贵妃都倒了，要说这里面没有谁的手笔也是不可能的。
庆贵人陆沐萍早早就暗中投到苏绿筠名下，名分虽然不高，却也一天过得滋润，无人磋磨她，更何况如今她与魏嬿婉交好，过得更是舒心顺意，第一时间应和起来：
“宫里有纯贵妃娘娘在，再多的不平也能平了。嫔妾等受娘娘教导，自然遵守娘娘旨意。”
苏绿筠点点头，目光慈和：“本宫说的话你们都记在心里。还有，娴妃身边的惢心姑娘被多留在宫里许多年，一直未能出宫嫁人。如今由皇上做主，许给了太医院的江太医。各宫都瞧瞧，若是有年岁到了的宫女一并报到景仁宫，按规矩封了赏银让出宫去。”
说着，她语气冷了下来，气场强硬了不少：“若是让本宫发现各宫有人不顾宫规私留宫女在身边，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臣妾等谨遵娘娘懿旨。”
苏绿筠为了嘉奖惢心，替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将她从宫里嫁了出去。成亲那日苏绿筠虽然没有亲自到场，但是派了年顺绥去观礼，江与斌不停抹着眼泪，恨不得给年顺绥跪下来，然后被方药中半推半拉地弄走了。
事到如今，金玉妍再不甘，也彻底失了指望。如薏受此打击，与弘历也疏远了不少，一直不肯低头，在宫里除了海兰和意欢，更无人与她往来。
她又过上了刚入宫时，被内务府冷待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