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治所,襄阳城。
襄阳是荆襄第一大城,也是最为繁华富庶的城市。
自从刘睿要到荆州任职的消息传到襄阳,襄阳城便暗流涌动。
荆州刺史王叡端坐府中,身边坐着蒯良、蒯越等一众荆襄属臣。
王叡身高八尺,身形却很削瘦。
他头戴进贤观,蓄着短须,对两侧众人道:
“新任州牧刘睿,不日就要到荆襄上任了。
诸君是愿意继续追随我,还是去追随那刘睿啊?
刘睿此人我早知晓,此人寒门出身,就是一个不懂礼数的武夫。
他不过是剿灭了些许蟊贼草寇,便靠着张让的关系当上了州牧。
刘睿身边之人,也都跟他一样,是不知礼的武人。
我敢肯定,刘睿到了荆州之后,必然会打压荆州世家。
尔等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王叡所言,倒也不是凭空捏造。
自从朝廷下达了命刘睿当州牧的调令后,这些荆州的世家豪族就开始关注刘睿。
刘睿在朝堂之上,确实是与代表世家利益的袁隗、张温针锋相对。
而且还跟张让合谋,把张温搞到狱中去了。
这样的人,确实让荆襄世家心生畏惧。
“刺史公放心,吾等唯公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刺史公执掌荆襄多年,从无差错。
我等又岂能投效外人?”
王叡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蒯良、蒯越等人道:
“子柔、异度。
你们以为呢?”
“刺史公乃陛下所封,掌握监察荆州之权。
吾兄弟二人自会听刺史公之命。”
王叡听了蒯越的回答,心中不是很满意。
蒯越虽然说了要听命自己,可听自己命令的理由,却因为自己是陛下册封的刺史。
他们这也不算是跟自己表忠心啊!
如果自己不是刺史,难道他们就不听命于自己了吗?
蔡家、蒯家都是荆州最有实力的大族,王叡想坐稳刺史之位,还需要这些大族支持。
所以即便他心中不满,也不会斥责蒯良、蒯越兄弟。
反而更加迫切地想要把他们拉到自己的阵营。
“蔡公怎么迟迟未至?
荆州有大事发生,我还想向蔡公请教。”
王叡口中的蔡公,乃是荆州第一大族蔡家的族长,蔡讽。
王叡现在最期待的就是蔡讽的态度,他最想依靠的人,也是蔡讽。
蔡家乃荆襄第一豪族,手握重权。
荆州的大军,有很大一部分掌握在蔡家手中。
在王叡看来,谁能得到蔡家的支持,谁就能坐稳荆州之主的位置。
而且蔡家与司空张温乃是儿女亲家,刘睿又与张温有仇,亲手把张温搞了下去。
张温获罪减死罪一等,现在还在狱中关着。
张温下狱,让蔡家在朝堂上的势力备受打击。
有这些仇怨在,蔡家能不恨刘睿吗?
他们如何能让刘睿坐稳荆州牧的位置?
自己虽然是刺史,在名义上要弱于州牧。
可若能与蔡家联合,未必不能力压刘睿,继续掌控荆州。
“刺史公,蔡公病重,早已卧病在床多日了。
他又岂能前来与刺史公商议大事?”
“是啊,蔡公病了。
我怎么把此事给忘了呢?”
王叡皱眉摇头,显得很是惋惜。
他觉得蔡讽病得实在不是时候,有蔡讽在,自己对付刘睿就更有把握了。
蔡讽应该先帮自己压服刘睿,再病也不迟啊!
“既然蔡公不至,我当亲自去拜访蔡公。”
王叡下定决心,必须得去见蔡讽一面。
没有蔡公的支持,他心里不踏实。
既然王叡要见蔡讽,一众官员便告辞离去。
“王叡想与州牧刘睿争权。
兄长觉得我们蒯家应该帮谁?”
“当然是静观其变,容得他们去斗。
异度不觉得州牧和刺史相争,对我蒯家最为有利吗?
他们为了掌控荆州,都必须拉拢蔡家和我蒯家。
给我们的权势也会更多。”
“而且那刘睿手段如何,我们尚不知晓。
倘若王叡完全不是刘睿的对手,我们站在王叡这一边,岂不是主动将把柄递出去,等着刘睿清算?
连蔡讽那老狐狸都不见王叡,我们急什么?”
“蔡讽不是因为病重,才不来议事吗?”
“病重?”
“蔡讽是病得厉害,可还远远没到下不了床榻的地步。
之前他还一直参加荆州朝议,为何刘睿来了,他就卧病在床了?
我猜测…他无非也是不想太早下决定罢了。”
“刘睿不是世家的人,又与蔡讽有怨。
蔡讽或许不想跟刘睿合作。
可他也未必愿意跟王叡绑在一起。
刘睿还未至荆州,荆襄大族就各怀心思。
也不知刘睿来了之后,局势会如何。
这襄阳城,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荆州刺史王叡去探望蔡讽,蔡府管家将他迎接了进去。
在蔡讽榻前,有蔡瑁等蔡家弟子守候。
他们见到王叡后,纷纷对王叡施礼。
“蔡公,好些了吗?”
蔡讽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地对王叡道:
“老夫腐朽之躯,还劳烦刺史公亲自来探望…
真乃老夫之过也。
恕老夫不能给刺史公行礼了…”
“蔡公养病要紧,何必在意俗礼?
荆州可离不得蔡公啊!
我还等着蔡公身体康健,好与蔡公商议大事。”
“老朽这病…怕是好不了啦。
什么大事,是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能决定的?
荆襄文武齐备,贤才辈出。
刺史公若有大事,自可以跟他们商议。
至于老朽…不中用了。”
现在是王叡最需要蔡讽支持的时候,蔡讽却如此态度,王叡实在不甘心。
“蔡公,朝廷派刘睿来荆州当州牧了。
就是那个施诡计暗害张司空,害得张司空下狱的刘睿。
不知蔡公如何看待此事?”
“朝廷的决定,老夫怎敢妄加评价?
既然陛下命刘睿当荆州牧,那就是陛下英明。
咳…咳咳…”
蔡讽没说几句话,就剧烈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