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随的脚踩在草剃剑的剑柄上,大腿发力,施加了些许力道。
风间琉璃能清淅地听到剑刃割入自己锁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剧痛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神经,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淹没。
汗水混杂着血水,从他的额角滑落。
程随听到风间琉璃说的话,面无表情质问:“所以说地铁停运是你们制造的假象,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借助地铁带走绘梨衣?”
风间琉璃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每一次呼吸都牵动锁骨:“这是王将的计划,我们其他人都不知道。”
“王将?”程随问。
“就是你那晚杀死的白色面具人。”耳朵断裂处渗出的血液染红了风间琉璃的半边脸颊,让他那张秀美的脸庞透出一股妖异的美感。
人死而复生。
这件事本身充满了诡异与离奇。
但程随的内心毫无波澜,风间琉璃的话听起来不象是说谎,他需要做的就是正视这个事实,然后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当然,他并未全盘相信风间琉璃的说辞。
“哪个地铁线?”
程随的声音冰冷,他俯下身,一双猩红的眼眸盯着风间琉璃的双眼。
风间琉璃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被迫与那双诡异的写轮眼对视。
下一秒,一股阴冷不详的精神力量蛮横地冲入他的脑海,搅动着他的意识。
大脑变得昏昏沉沉,象是被人强行灌入了麻醉剂,所有的思绪都开始变得黏稠迟钝。
这是程随把幻术真言镜和写轮眼幻术结合起来的结果,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
“绘梨衣在哪条地铁线路。”程随问。
在风间琉璃耳中,这平淡的问话仿佛蕴含着无法抗拒的魔力,让他本能地想要回答。
“我不知道————”风间琉璃喃喃自语,神智已经陷入一片混沌,“王将————
从不和任何人分享他的完整计划。”
程随脸色凝重了几分,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东京塔附近四条地铁线路上的四辆地铁全部搜查一遍。
程随抽出草剑,手腕一抖,将剑刃上的血珠甩落在地。
缓步走到风间琉璃身边。
自己并不相信这人的话,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在短时间内让他彻底丧失行动能力,如果这次找不到绘梨衣,他也别想离开这里。
至于杀了他之后,会不会破坏系统提供解锁神威的长线任务。
程随在日本这些天明白了一个道理,力量固然重要,但不应该被力量束缚。
如果绘梨衣这次出现意外,哪怕从此失去神威,他也会毫不尤豫地让风间琉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况且神威虽然强大,却并非无可替代。
就算之后什么能力都无法获得,单凭不断精炼体内的柱间细胞,自己未来的成就保底也是一位影级强者。
风间琉璃看着那柄长刀斜指地面,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少年。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终究,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么。
这一刻他的心中涌起一种奇特的情绪。
或许是这个少年的果决与强大,让他想起了曾经那个怯懦无能的自己。
如果当年的自己,能有他一半的勇敢,那些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连风间琉璃自己都未曾察觉,在面对程随的时候,他的思维方式,竟不自觉地趋向于身体里那个名为源稚女的灵魂。
“地铁几分钟后就会启程。”
“你最好快一点,去追寻你的女孩。”
风间琉璃说完这句话,便认命般地闭上了双眼。
他以为自己会恐惧和不甘。
没想到当死亡真正降临时,内心居然会如此平静。
程随有些古怪地瞥了一眼地上躺平的风间琉璃。
这人倒是配合得很好。
“你能继续活着,就庆幸你有个不错的哥哥吧。”
程随淡淡地说了一句。
不等风间琉璃细想这句话的含义,一只手掌已经精准地切在他的脖颈大动脉上。
风间琉璃只觉得颈部传来一阵剧痛,随即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程随单手将他拎起,随手扔进一处墙角的阴影里。
做完这一切,他的身影一闪,已然消失在原地。
和绘梨衣离开情人旅馆的时候,他问老板娘借了附近的地图,知道东京塔附近有四条地铁线路,要在几分钟内找完这所有的地铁确实有些困难。
不过好在自己已经把地图记在了脑子里,只需要挨个找就行了况且————
他不需要一个人去找。
程随的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
影分身之术!
“砰!砰!砰!”
三团白雾爆开,三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同时出现。
本体与三个影分身相视一眼,默契地点头,随即化作四道残影朝着四个完全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高速移动中,程随疯狂催动着体内的查克拉不断精炼着柱间细胞。
细密深刻的木质斑纹从他的脖颈向上攀爬,迅速蔓延至他的脸颊。
身体传来被撕裂般的痛楚,但他没有停止。
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地铁车厢内,王将看着逐渐归零的倒计时,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扭曲。
“看来你的救世主要失约了,”他捏住绘梨衣的下巴,眼神中露出一种病态的畅快感,“等你回去之后我就会为你做手术,让你忘掉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你就老老实实地在牢笼里长大,然后成为我成神路上的过滤器吧。”
听到“删除记忆”这几个字,绘梨衣空洞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在那片空洞灵魂的深处,仿佛有一个小小的女孩正在拼命挣扎。
看着女孩眼底的挣扎,王将抚摸绘梨衣的脸颊,轻声道:“笼中鸟还想妄图飞翔,你就老老实实做你的金丝雀,日本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最华丽的鸟笼,然后用一场盛大华美的死亡,来迎接我的登基!”
他越说越兴奋,身体几乎要随着话语舞蹈起来。
因为笃定绘梨衣很快就会被抹除记忆,他毫无顾忌地吐露着那些深藏心底————
的、本不该说出的秘密。
绘梨衣的眼神依旧空洞。
但女孩的脸庞却倔强地转向一边,避开了王将那令人作呕的抚摸。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扣紧了怀里的水晶球。
王将呵呵一笑,注意到女孩手里的水晶球,里面的东京塔模型还散发着温暖的光。
“呵呵,这是他送你的吗?”
王将的笑容瞬间变得狰狞。
他一把从绘梨衣手中抢走水晶球。
在女孩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他将水晶球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车厢内回响。
水晶球四分五裂。
绘梨衣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片。
王将抬起脚,用鞋底对准那个依旧散发着微光的东京塔模型狼狠地碾了下去o
温暖的光明,在他脚下化为了斎粉。
与此同时,地铁的车门发出“嘀嘀”的提示音开始缓缓闭合。
王将张开双臂,在这空无一人的车厢内跳起了一段丑陋怪诞的能剧舞蹈,庆祝着他的胜利。
绘梨衣的意识深处,那个被黑暗笼罩的无尽空间里。
女孩再也无法抑制,她蹲下身发出低低的抽泣。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那个名字。
“砰!”
一声难以想象的巨响炸开!
即将完全闭合的地铁车门,被一股狂暴无匹的巨力从外部硬生生踹开,厚重的金属门板向内扭曲变形!
一道猩红的光芒撕裂了车厢内的昏暗。
程随从外面冲入,一把掐住了还在舞蹈中的王将的脖子。
眼中三勾玉疯狂旋转,那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让整个车厢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繁密深刻的木质斑纹爬满了男孩的半张脸颊,让他此刻的面容显得狰狞而暴怒。
他单手将王将整个人从地面上提了起来,让他双脚离地,被迫与自己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猩红眼眸对视。
“我问你。”程随的声音沙哑,“你也想起舞吗?”
王将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转为错愕。
紧接着愤怒与恐惧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他脸上交织涌现。
他艰难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知道吗?”
“你现在的样子,比我更象恶鬼。”
绘梨衣看着突然出现的程随,女孩空洞的眼睛里缓缓流出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