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禾慢慢长大,抓鸡逗狗的一天已经不足以让她得到满足,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说书里的内容很有趣,准备研究一下。
过了一段时间后的期末考试,拿着一张打了一百分的卷面回了家,“怎么样,我厉害吧?!”
她直接跳上呈文的背,“爸,你说对不对?”
呈文连连点头,将她颠了颠,“你再长高点我都快背不动你了。”
“啊?我姥爷现在就有点背不动我了,那我还是不要长大了。”
李秀云用烧火棍指了指她,“下来!”
晓禾就乖乖地跳下地来,再贴着李秀云的脸,“妈,我厉不厉害。”
“厉害。”
听到这句话,晓禾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对于晓禾突然好起来的成绩,李秀云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这孩子玩性太大,一会儿觉得这个好玩,一会儿觉得那个好玩,现在对学习的热情恐怕也只能维持这么一会儿,或许哪天觉得不好玩了,干脆打个零鸭蛋回来也说不准。
“妈,你对我能不能有点信心?”
“嗯?什么东西,你居然这样要求我,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晓禾噘着嘴,“妈,你完全不信我,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那你哭呗,我给你拿个盆,看什么时候能哭满。”
“姥爷!我要告我妈的状!”
随即风风火火的去折腾李栓正去了,玉侬一脸微笑地看着母女俩斗嘴,一阵温馨。
“村里来了个知青,听说那个知青原来是教数学的,还是大学老师,晓禾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说上话来,他就教晓禾数学题,没想到这次考试真的考了个满分回来。”
玉侬说着,手上还给晓禾的衣服膝盖上打补丁,晓禾的衣服哪里都好,只是膝盖这里每天磨得特别快,没两天都破了个口子,只能一直不断地缝缝补补。
晓禾折腾了一阵李栓正之后,自顾自地出门玩耍,家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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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侬一大家子来大队部开会,今天要算工分,表彰劳模。
老队长扶着老花镜,眯着眼睛,把手里的纸握得老远,都快从桌上掉下来。
“老队长的老花越来越严重了啊,戴上老花镜还不管用。”
李秀云百无聊赖的说着。
“年纪大了没办法。”
老队长的手一抖,那张纸就飘离了桌面,晃晃悠悠地落在泥地上。旁边的会计赶紧弯腰捡起来,掸了掸灰,凑到老队长耳边,“我来念吧。”
记分员清了清嗓子,开始按生产队顺序,念名字和后面的工分总数。数字枯燥,但牵动着每家每户的心。念到高工分的人家,底下便有小小的骚动和羡慕的嘀咕。
终于,念完了常规工分汇总。老队长重新戴上眼镜,尽管还是眯着眼,但神情严肃了许多。他摸索着又从怀里掏出另一张更小些的红头纸。
“下面,”老队长提高了音量,嘈杂的会场顿时安静下来,“宣布大队党支部、革委会讨论决定的,今年咱们新华大队的劳动模范名单!”
“今年,咱们大队的劳动模范代表是————”
老队长很会磨人心态,尾音拉得又长又刺耳。
“八组的李秀云。”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顿掌声,也有不少议论的声音传来,“怎么是她啊。”
“人家会开大铁牛,咱大队的独苗苗,还会修呢,能没个劳模的称号?”
“这倒也是,开好几年都没个毛病,是该得一个劳模的名头。”
晓禾坐在李栓正腿上,大力拍着巴掌,“妈!你好厉害!”
李秀云捏了捏晓禾的脸,上了台前领奖。
大红绸花带在胸前,捧着奖状,还有个印着“劳动模范”几个大字的搪瓷缸,李秀云嘴巴都乐得合不拢。
台下的玉侬也欣慰地看着,呈文的眼神都带着崇拜。
“安静!安静!”
老队长敲了敲桌子,待声音稍歇,他开始念评语,“李秀云同志,作为咱们大队也是咱们公社第一个女拖拉机手,不怕苦,不怕累,刻苦钻研技术,在夏收秋翻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特别是,在秋翻后期,拖拉机出现故障,她连夜排查修复,保证了生产进度!展现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的革命精神,经研究决定,授予李秀云同志‘大队劳动模范’称号!鼓掌!”
台下又响起一阵阵响亮的掌声,比上一次更加热烈。
她现在依然没有学会飞檐走壁,但好像真的飞过了一座山。
领完奖回到座位,那阵热烈的掌声似乎还在李秀云耳朵里嗡嗡回响。
会议还在继续,安排来年的种植计划,维护农田水利的措施,展望未来的美好愿景等等,李秀云有些听不下去了,心思飘得远。
直到玉侬捅了捅她的胳膊,“散会了,回家吧。”
她才惊觉时间居然过了这么久。
晓禾蹦蹦跳跳地跑到她身边来,“劳模妈妈,咱们回家,今天你都成了劳模了,能不能摘野枣给我做枣味馍馍?”
李秀云哭笑不得,狠狠捏了把晓禾的脸,“就你天天想着吃,行,今天我大发慈悲,给你做一顿。”
野枣子摘好后洗干净,上锅蒸半小时,用擀面杖捣碎了搅拌,再一颗颗地挑出枣核,等温度稍稍放凉后放些许面粉,再加些老面肥发酵一宿。
隔天一大早揉揉面整形,再上锅蒸半个钟头,枣味馍馍就好了。
晓禾从一开始做就在旁边等着流口水。
平日里不舍得这样用面粉,逢年过节的才有这待遇。
锅盖一掀开,一双筷子就等不及了下手夹到。
“哇,劳模妈妈,你的手艺真好。”
“你这丫头。”
李秀云拿她没办法,找个碗出来给晓禾端着,省得烫着手。
晓禾不肯,拿着馍馍就跑出门,给院子里的赵蛮一块。
“姥姥吃。”
赵蛮欣慰的接过后,晓禾开心的抬头,发现不远处的易金凤正朝着这边看,眼神阴鸷,有些难言的吓人。
晓禾吓得咯噔一下,愣愣地转过头和赵蛮说,“她好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