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侬跪坐在田间除草。
赵蛮身后在额前远远望了望,看着良花夫妻脸色很差的过来,忍不住叹息。
“看样子,小夫妻又跟李老串他们吵架了,这个爹妈当的”
欲言又止,终究是外人,话说得太难听也不好。
良花由远及近,见了赵蛮恭恭敬敬地喊,“四婶。”
到底不喊四妈了,很书面的喊了四婶,赵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怎么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哎,你们这是回去镇上?”
良花点了点头,“回去了。”
沉默一阵之后,她抬头,嘴角泛出一抹苦笑。
“四婶,我那会应该听你的话的,我心太大了,以为爸妈怎么也不会真的贪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还是谢谢婶婶你当初告诫我。”
说罢朝她轻轻鞠了一躬,牵着肖文离开。
赵蛮盯着她俩离开的背影,回过头和玉侬对视一眼,瞬间五味杂陈。
“你说,这多好一孩子啊。”
夫妻二人除了村子,长长舒了一口气。
和李老串争执感觉折了几年的寿命。
良花和肖文说起来,“他们说的什么彩礼,别当回事了。
“真的能不当回事吗?”
肖文觉得,按照最近接触下来的经验,自己的岳父岳母恐怕不是那么轻易就放弃的人。
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招数等着他们。
良花也没办法说真的没事,毕竟上一次这么想,导致他们夫妻暂停工作。
挖渠的事儿还有得说呢。
“挖渠是整个镇上的大事儿,能挖到新华村六组已经是金利的结果,现在国家百废待兴,哪有那么多钱修渠到没几个人的小村子,很多市和市中间还都是泥巴路呢。”
希望李老串夫妻能安生些。
玉侬正和赵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做营生,一转头看见良花又折返了回来。
“婶,姨。”
看良花欲言又止的模样,赵蛮心急。
“你有甚说甚,我也是你亲四婶。“
良花看了看玉侬,犹豫不决,赵蛮摆摆手,“你放心,她也不是外人,再说了上次提醒你的事儿,还是她的主意,我是怕你计较,当时没跟你提。”
良花恍然大悟,冲着玉侬点了点头示意。
“那我就直说了,我爸妈那边,还请四婶您帮我看着一点,因为审查的事儿还没结束,我俩不方便一直往村子里跑。我总是感觉不安心,总觉得他俩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赵蛮了然,大大方方地应下来。
“行,你放心,我们肯定帮你看着。”
良花这才稍稍放下心离开。
赵蛮和玉侬调侃起来。
“我倒是成了钦差大臣。”
“他们这意思也不只是看着夫妻俩,还得帮忙看着渠。”
赵蛮惊讶,“他们难道还敢折腾挖渠的事儿,不怕杀头啊,那可是上头的大事儿。”
玉侬不置可否。
赵蛮自顾自的喃喃,“胆大包天。”
随即又想起来一个词,挥着手道,“小肚鸡肠!”
-
肖文和李良花虽然停薪停职接受调查,也只是停下了下乡的工作,图纸还是要继续出。
测绘由其他同事搜集数据回来,肖文负责大方向意见指导,良花作为助手和其他同事赶制设计图。
工程紧锣密鼓地进行,但肖文总觉得自己没有完全走过测量,差了点什么,决定还是自己下乡同其他同事一起测量,记录数据。
大队队长有些为难,“现在的舆论越发酵越离谱,说什么的都有,要不缓一缓?”
肖文皱着眉头,“时间不等人啊,北方入冬早,土地很快就会冻起来,不抓紧动工,季节交替热胀冷缩一来,衔接的部分说不好哪里出现误差,我还是坚持尽量当年完工。”
“当年完工谈何容易,人力倒是好说,各个村子出力气就行,可这钱,实在是难啊!”
大队队长也很为难,挖渠是整个镇上的大事儿,要是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耽误了整个工程,可就是大罪过了。
“可是越拖越麻烦。”
谁不懂这个道理,但小小的一段水渠挖起来,困难怎么就能那么多。
“哎肖指导员,那就按你说的试试吧。”
“还是别去了,我怕”,良花还想劝着不去,可肖文坚持,他也没了办法。
“我跟你一起去,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散会后,肖文立刻要去实体勘测。
良花带着测量工具,和同事们一同来了预定渠线经过的田野。
阳光晒得人身上发烫,风吹过刚收割过的玉茭子地,还没抽穗子的玉茭子绿油油的一片很是喜人。
肖文专注地重新校准仪器,良花则拿着笔记本,核对之前同事记录的数据,心里那点不踏实的感觉却越来越浓。
赵蛮挎着篮子,正要去自留地摘菜,远远看见李老串扛着把铁锹,往村外走。
大步昂扬,不像是在正经干活。
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良花的嘱托,立刻转身就往回走。
“玉侬!玉侬!”赵蛮急匆匆地钻进玉侬的地卜子,“我看见李老串在渠那边转悠,手里拿着铁锹,眼神不对!怕不是要搞破坏?”
玉侬正在缝补,闻言立刻放下针线,眉头微蹙:“就他一个人?”
“我就看见他一个,易金凤没见着。”
“你先跟上看看,我腿脚不方便,叫呈文用独轮车推着去还要好一会儿。”
赵蛮听了直接转身,大步跑着跟上李老串,等离得近了些,脚步放轻,不让李老串发觉。
跟到半路的时候,李老串把铁锹往路边一扔,钻进了草丛里,没了踪影。
赵蛮怕再凑近会被发现,干脆原地蹲守,老半天都没有发现李老串有什么动静。
等一阵儿之后从草丛里钻出来,拍拍屁股后朝着路边吐口痰,乐呵呵地往村子方向回。
赵蛮赶紧找了块地方藏身。
看着李老串往村子一路回去的方向望了许久,忍不住嘟囔。
“莫名其妙。”
蹲了大半天,她腿都有些发麻,撑着身体站起来,缓和了好一会儿一条腿才松快起来。
另一只腿还麻着,只能一瘸一拐地拖着发麻的脚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