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院入口那片空地处，人头汹涌攒动，明艳艳的一片，还夹杂着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浪，这份热情好似要将空气点燃。
“他家人……也太多了！”傅雷的小助理透过车窗，看着顾胤刚一下车就引爆的狂热，脸色有些发白，“姐，你说……他们家粉丝不会线下anti吧？”
这两天密集的营销攻势让她心头有些不安，周围还没有安保，她真怕待会儿她们的车门一开，就有人冲过来。
“不会。”傅雷的经纪人李菲的声音平稳。
她的目光穿透车窗，扫视着那道井然有序却又气势磅礴的人墙，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不得不夸一句，顾胤背后那个粉运团队，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确实有一套。你见过几家流量明星的粉丝能有这种控场能力？”
她顿了顿，反问自家小助理：“你知道他家跟多少人撕过？哪一次不是把对方粉圈搅得天翻地覆？可你什么时候听说过顾胤粉圈的名声真的臭了烂了？明明个个都是睚眦必报的主儿，圈外人提起来，却只会说一句‘能打’、‘有实力’。知道根源在哪吗？”
小助理茫然地摇了摇头，视线落在那些狂热但没有越界的粉丝身上。
“因为她们从不主动挑衅，她们只耐心地等，等对手自己沉不住气，一脚踏进她们设好的战场界限。然后……反击是雷霆万钧，且绝对师出有名。”
她的目光转回车内，“至于线下anti？舆论风险成本太高了，收益呢？几乎是负的。她们精着呢，这种蠢事绝不会做。
今天是什么场合？电影路演！这时候出来闹事，砸的不是别人，是顾胤自己的场子，等于她们亲手砸碎她们辛苦维系起来的粉籍声誉和控场能力。”
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眉眼间带着点期待：“说实话，我倒是挺想她们此刻失控一下，可惜啊……她们比我们更清楚会带来什么结果。”
在这里出现骚乱，那是在给傅雷搭梯子，送热度、送同情分。
如果她们真有那么蠢，就好了。
小助理似乎被这番粉圈逻辑分析说服了大半，紧张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她再次望向车外，看着狂热呼喊却始终没有拥挤到一起的身影，忍不住小声嘀咕：“不就是个路演嘛……至于来这么多人？看着……怪吓人的。”
一直安静旁听的傅雷，此时才开口。他的声音不高，“疯？”他微微侧首，目光同样投向顾胤那里，
“这些粉丝，不仅是他的人气的象征，本身也是他商业价值与话语权的一部分。在品牌方和资方眼里，这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就是最直观、最不容置疑的确定性。”
李菲的声音带着安抚：“我们这边也热闹，只是规模小了点，重在安稳有序。现在阶段不同，定位不同，玩法当然也不一样，慢慢来。”
话音未落，傅雷身侧的车门徐徐滑开。
他的身影一出现在镜头与粉丝的视野中，属于他的那片区域也爆发出欢呼！
这声浪虽然骤然拔高，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巨壁——顷刻间，就被顾胤那边欢笑声压制、吞没。
傅雷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副习以为常的架势。他下意识地模仿顾胤，带上笑容，也朝自家粉丝聚集的方向挥了挥手，动作标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却透着一丝难以抹去的僵硬与不自在。
对面的粉丝看见他在和她们互动，立马兴奋地回应着他。
手臂放下时，他的指尖飞快地、几乎是神经质地抚过熨帖得一丝不苟的西装袖口，仿佛要碾平那根本不存在的褶皱。
他收回投向自家粉丝的目光——那片努力为他燃烧、却总被轻易盖过的小热闹——最终落在了被粉丝们哄笑声簇拥着的顾胤身上。
傅雷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的缝隙，砸在李菲耳边：
“慢慢来？姐，我27岁，从顾胤身上，才真正看透一件事。这圈子里天天喊的去流量，根本不是说给所有人听的。这话，是说给那些本身就已经坐在流量口上的人听的。”
“但这句话也是最虚的。这个圈子，不管是哪里更看重你有没有流量。”
没有流量傍身，哪怕他从最小的配角、最寒酸的小成本里摸爬滚打，主流热搜的聚光灯也吝于为他停留半秒。
他慢慢等，是要依赖虚无缥缈的伯乐垂青，或是等待作品靠口碑缓慢发酵？
呵，且不说这要耗费多少年才能侥幸挤进那所谓的主流视野，单是等待一个能在电影节上镀金、证明价值的机会，就可能耗尽他整个青春！
更残酷的是，一个无流量者撞大运遇上了口碑裂变的时机，这也不意味着他真能鲤跃龙门，就此一飞冲天。
他以为他的演技被看见了，可其实并没有，一切还不是照样。
还有，多少微光，没来得及闪耀，就被更大的喧嚣无情淹没。
所以，被动等待？不主动运营？那结局很可能是，终生埋没于尘埃之下。
他顿了顿，继续道：“也才明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一瞬间，时间和空气仿佛都静止了了。
李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也随着傅雷的视线，钉在了那个在圈子绝对中心的顾胤身上。
是啊！
事实冰冷如铁——在资本构筑的牌桌上，当有流量的演员与无流量的演员同时出现，天平在绝大多数时刻，会毫不犹豫地向流量一方倾斜。
这无关才华，无关努力，无关品格，只关乎赤裸裸的关注度与变现预期。
既然这是娱乐圈自身运转的底层逻辑，是它亲手设定的游戏规则。
那么，置身于这个名利场的她们，除了选择躬身入局，竭尽全力去营销自己、制造话题，引爆热度，还能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捷径，能让自己的名字刻在大众视野里？
红又如何？黑又如何？腥风血雨又如何？
热度，才是唯一能让他们把握住一切的通行证。不是吗？！
还在和顾胤说着话，兴奋地分享她们已经拿到下午茶的胤丹们。
眼角余光瞥见后面车子上陆续下来人，其中一个女孩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嘴，侧头凑近同伴耳边，压低了声音咕哝：“真晦气。”
“嘘——”同伴连忙用胳膊肘轻轻碰了她一下，眼神朝顾胤那边示意，带着点紧张，“快别说了，看那边，阿胤好像看过来了。”
那点小小的不快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女孩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声音也恢复了之前的雀跃：“宝宝！这里有家口碑超好的甜品店哦，可以尝尝看。
行程这么赶，必须得吃点甜的补充能量，回回血呀！！”她指着不远处广场广告牌的logo，眼神亮晶晶的。
顾胤的目光柔和下来，对着她笑笑：“嗯好。我看到你们发的汇总了，已经让助理去买了。你们推荐的那些招牌，我都会尝尝的。”
胤丹们的心被这温柔的回应填满了，感动得几乎要冒泡。
天哪！她们家这是什么绝世大宝贝！那么忙碌的行程里，竟然真的把粉丝们刷屏的每一条评论都记在了心上！
这份细心和珍视，让她们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了。
“呜呜呜，宝贝你也太好了吧！”
“好可爱呀！弟弟怎么这么乖！”
几个粉丝忍不住小声惊呼，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幸福笑容。
站在顾胤身后半步的经纪人常虹，一直留意着时间。她适时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声音温和地插入对话：“阿胤，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进去准备了。”
粉丝们对工作行程向来是不敢耽误的，听到经纪人的提醒，立刻化身最懂事的事业粉：“对对对，阿胤快进去吧！”
“宝宝！我们待会儿见哦！”
“弟弟，我们都买好票啦，我们影厅见！”
“啊啊啊，想到待会儿能和宝贝一起看电影，我现在就开心得要飞起来了！”
顾胤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关心和支持，眼底笑意更深，却故意板起一点脸，佯装不悦地挑了挑眉，拖长了调子：
“哦——？意思是，现在跟我说话不开心了？只想着待会儿看电影？那……我现在就走了？”
他作势要转身，眼神里却是藏都藏不住的笑。
胤丹们一时还没从待见儿见的喜悦中，切换出来。
下意识地否认道：“啊啊啊啊才不是呢！！”
“看你一眼，我就能原地满血复活一整天！”
“我天天都想和我们阿胤说话呢！现在就是最开心的时候！”
“就是啊，我们宝贝不说话，光是安静地站在这里，我看着心里也跟吃了蜜一样甜！”
“对啊宝贝，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你最重要！”
大家纷纷附和，语气里是百分百的真诚。
顾胤看了一眼右边的俊辉，两人对视。
顾胤：你骗我！！
俊辉一脸懵：嗯？看我干什么？你要和我啥？你说呀，要我干嘛？
顾胤无奈。他看着眼前一张张因为着急解释而显得格外生动的脸庞，听着她们急切又真诚的告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现在的剧本走向不对啊？！
他明明是想玩个以退为进的小花招，怎么反倒变成她们在拼命哄自己、证明“现在”有多重要了？
这还是拉扯吗？
俊辉哥真的误我！
顾胤心里的小人儿哀嚎了一声，脸上那点强装的“不悦”被一丝真实的茫然和计划失败的窘迫取代，长长的睫毛眨了眨，透出几分无辜和无措。
终于，有眼尖的粉丝捕捉到了顾胤这瞬息变化的小表情——从佯怒到懵圈再到一点点小懊恼。
噗嗤一下，忍不住乐了。
原来她们家宝贝是在这儿演戏呢，只是演技有点……嗯，过于实诚了。这战术性撤退没玩好，反而把自己整不会了的小模样，简直可爱到犯规！
“噗哈哈哈，宝宝在搞拉扯呢，等着我们回答后面那句‘走不走’的，你们怎么都抓前面一句不放啊。哈哈哈哈，你们把我宝搞的都不会接话了，懵懵的好可爱！哈哈哈哈哈笑死了。”
众人一脸茫然：“？”
噗哈哈哈，笑声在周围漾开。
旁边刚反应过来的胤丹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走了。我们待会儿见。”顾胤深吸一口气，努力板起脸，假装刚才那句引起事故的话和随后的混乱从未发生，企图强行重启对话流程，找回一点“威严”。
“啊？不是宝宝别走吗？”
“哦哦哦！对对对！宝别走，我舍不得你！”
“宝，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这还得等半小时才能再见，这就等于我们又要大半个月才能见面，好舍不得你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要把你们都挂到网上去！！欺负我宝的人都是大坏蛋，一个个都太坏了哈哈哈哈。”
“我宝真的要走了！！不是抽象，快放过他！！让他走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胤：“”
他站在原地，看着这群戏精上身的粉丝，额角感觉有黑线滑落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往上翘，最终化作一声无奈又宠溺的无声叹息。
很好，你们谁都没放过我。既然这样那只能找俊辉哥扣工资了！！
“我走了。”
顾胤又和她们告了一次别，才挥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