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斯年打的什么主意，齐飞自然清楚。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荣斯年说的也是事实。
所谓一代人干好一代人的事。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自己这个市长也好，方弘毅那个县长也罢，谁也不可能干一辈子。
既然如此，那以后的事情现在操什么心。
你这不是纯纯恶心自己，为后来者铺路嘛。
别说体制内了，就算是商场也没有人会干出这样愚蠢的事情，自己吃力不讨好，最后便宜别人。
当然，这些话齐飞是万万不能对方弘毅讲的。
包括荣斯年这样的外人，也不能轻易说。
毕竟现在在大家眼里，自己是受省委曹省长和陈省长委托，下来帮方弘毅撑场子的。
如果自己把和方弘毅不和的政治理念摆在明处，那么第一个难堪的就是曹元庆和陈高峰。
“斯年同志，你们的这个担忧是客观存在的，但是也不能因此就否定了县政府提出来的方案。”
“弘毅同志也是好心。”
“他这是真正着眼大局，为以后考虑，我们要理解并支持他。”
荣斯年从齐飞的话里也听出了隐隐的不满，只不过碍于齐飞和方弘毅之间的关系，齐飞也没办法从中作梗。
什么叫理解并支持他？
这不就说明齐飞也是发自内心对这份方案有看法。
要不然的话，当自己提出这一点，齐飞应该坚定站在方弘毅的立场上，对自己提出批评。
可齐飞并没有这么做，就已经证明了很多东西。
“我明白了齐市长，您说的没错，方县长这种舍弃当下、放眼未来的精神，确实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但是齐市长，有一点问题我们也必须考虑到。”
“并且高度重视。”
“咱们为了未来谋发展没有错，但也不能完全不顾当下的经济发展，您说是不是？”
“毕竟每年都是有数据考核的。”
“开元县的经济发展水平常年来在江台市都是数一数二的。”
“并且咱们江台市的经济发展水平，在陆北省也属于头部城市，甚至比省会天海市都强。”
“如果开元县做产业升级，重新调整产业结构。”
“咱不说以后怎么样，就先谈当下。”
“县里面还好说，你和卢书记都清楚情况，自然不会计较那么多，也允许开元县的经济数据暂时不好看。”
“但是到了省里…”
荣斯年这话看似说得委婉，可却是非常直接。
就差指着齐飞的鼻子告诉他，你一个新来的县长，现在不出成绩更待何时？
可如今方弘毅这么做，显然就是没有考虑到你齐市长的处境。
荣斯年这番话，齐飞怎么可能听不懂。
被一个县委书记“教做人”，还是因为自己治下的一个县长，齐飞心里怎么可能舒服。
更何况这个县长还是自己人。
齐飞想发火，但是对荣斯年发火毫无意义。
所以齐飞只能忍着，他三言两语打发走了荣斯年，自己一个人窝在办公室里抽烟。
就在此时，卢广义来了。
不得不说卢广义非常了解齐飞，也很清楚荣斯年肯定已经给齐飞心里种下了刺。
所以他才会选在这么一个时间，来给齐飞补一刀。
“卢书记。”
齐飞急忙起身迎接卢广义，从自己调来江台市，这位市委书记就一直不待见自己。
更别说亲临自己的办公室和自己谈话了。
“齐市长，没打扰你吧？”
卢广义很是客气，“刚刚开元县的荣斯年给我打来电话，就他们县政府的工作提案向我进行了汇报。”
“我当时就批评了他，你这不是瞎搞嘛。”
“开元县县委是有这个工作职责，但是县政府的工作还是应该先请示你这位市长。”
“卢书记您言重了。”
齐飞一阵头大，他现在算是明白卢广义来找自己所为何事了。
不管是卢广义还是荣斯年，他们的想法和目的齐飞心知肚明，不说离间自己和方弘毅，可起码也要让自己对方弘毅心存芥蒂。
齐飞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清楚归清楚，还是那个道理，人家说得没错，方弘毅如今的这个行为，确实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利益。
本来自己在江台市就是举步维艰，如果今年的全市经济工作再全省垫底儿，那自己以后在江台市的工作将会更难开展。
而卢广义和荣斯年就是抓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期待自己和方弘毅分道扬镳。
“没什么言重不言重的。”
卢广义摆了摆手道：“咱们之前也说过，你我各分管一摊，你们政府方面的工作市委是不会插手的。”
齐飞心里暗骂，还真是好话坏话全让你一个人说了。
什么叫做各自分管一摊，彼此互不干涉。
那么请问前些日子你一直干涉市政府的行为算什么，至今部分市直机关的人事任命还被你这位市委书记冻结着。
可这些话齐飞注定是说不出口的。
这就是手中没有权柄的难处，不管是面对荣斯年还是卢广义，齐飞这个光杆司令都不是一般的难。
能做到像方弘毅那般潇洒自如的，官场上还真没几个人。
别说挑衅规则了，就算是适应规则艰难谋生都是一件非常不易的事情。
眼前的齐飞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卢书记说得是，不过开元县的那份方案市政府也专门研究过。”
“嗯，怎么说呢，虽然可能对当下的经济发展造成一定的影响，起码两到三年之内能保住现有的成绩都是好的。”
“但也不可否认，一旦产业升级成功，打造出一条完整的生态链，对于我们江台市，尤其是开元县还是非常利好的。”
“齐市长格局够大。”卢广义微微一笑，冲齐飞竖起大拇指，可脸上那种笑容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嘲讽。
这让齐飞心里更加别扭！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齐飞接到了曹元庆的电话。
“小齐，今天下午吴经纬同志专程来我这里汇报过工作，提到了你们江台市的一件事情。”
曹元庆语气凝重，把祝林的情况大致向齐飞做了一个介绍。
“曹省长，万万使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