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斩浑然不觉,象个没事人,虽然耳边尽是关于他的讨论。
天色擦黑,他照常前往虹口。
今天的虹口和昨天大相径庭。
昨日的虹口何其热闹,到处是肆无忌惮的日本人,而今天却是不见一个鬼子,只有国人在忙碌。
他又看到昨夜那对老夫妻,两人刚出摊儿,正在整理小车上的凳子椅子。
老汉眼力劲好,傅斩和他轻轻点头,算是招呼。
大业光明日报隔壁的日荣民报报社大门紧闭,大业光明日报报社倒是没有关门。
傅斩再度走进去,熟悉的铃铛声响起。
依旧是昨日的喊话:“侯一鸣在吗?”
眼镜男听到傅斩的声音立刻跑出来,他今天能来上班就是为等傅斩,更准确来说,是等傅斩的银子。
“先生,这里,这里”
傅斩随着眼镜男进入他的办公室,里面已有一位穿着日式和服的男子,头发打理的极其精致,带着金丝眼镜,眼睛里透着市侩与精明。
眼镜男介绍道:“这位就是侯一鸣侯先生。”
傅斩打量着侯一鸣:“你就是撰写双鬼那篇文章的先生?”
侯一鸣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道:“是我本人,我的笔名就是真名。”
他的目光在傅斩身上流转:“看你这模样,是从京城来的吧?”
傅斩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声色:“看出来了?”
“天底下最恨双鬼的除了洋人,就要数八旗朝廷。”
侯一鸣踱步到办公桌后,慢条斯理地坐下:“你动辄千两银子的润笔费,如此阔绰,一定是皇宫来的。朝廷财大气粗,向来不缺钱。”
傅斩愣了一下,这厮果然是个写文章的,想象力确实丰富。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笔下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双鬼。
“你说的很对。”
侯一鸣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伸出五根手指:“三千两银子我可以给你开一个五千两银子的收据,你吃两千回扣,我多拿两千。”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再公平不过的交易。
见傅斩不语,他又补充道:“你如果做不了主的话,可以找你主子谈谈,我写这个文章是冒很大风险的,你应该知道今天的消息,双鬼傅斩就在上海。区区三千两对你们来说并不多,多抄一个富户就有了。”
傅斩心中唏嘘,这就是为了一己私利,可以出卖任何原则的人。
他起身骤然抬起手臂,一道寒光乍现,从侯一鸣脖子上一滑而过,眼镜男骇的惊呼,又一道划过他的脖颈。
办公室里立时静下来,只馀窗外传来的市井声响。
傅斩走出大业光明报的报社,外面的工作人员依旧在忙碌,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直到,有人去找眼镜男汇报工作,发现办公室墙上两道血迹,才尖叫出声。
“有鬼啊啊啊!!”
“段社长消失啦!”
惊惶的呼喊声在报社内回荡,很快引来了更多的人。
不多时,捕快、浪人接连而至。
围观的人群里,卖馄饨的老婆婆紧紧攥着手心里那锭银子。
她本打算还给傅斩。
但她此时,已经猜测出傅斩是干什么的。
“不该要那孩子的银子,他冒险做事,很辛苦,我们该给他钱”
她如此对老汉说。
只是,他们慢了一步。
杜心武的爷爷登门拜访,带来贵重礼物,把身段放的很低。
这位老江湖把江湖规矩看的很重,讲究忠义尊卑,见到傅斩后,更是被他风采蛰伏。
傅斩眯眼的习惯,也被他连连称赞,学习效仿。
“傅先生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气度,实在令人敬佩。”老先生拱手道,语气诚恳。
傅斩知晓,这可能是那‘武林至尊’的天赋起了作用。
他和这位老先生相谈甚欢,老先生是个有眼光的,从他放任杜心武参加维新便可看出一丝端倪,老先生还认识小栈大掌柜,中外皆在心胸。
老先生请傅斩听了一场戏,上海滩四艳之一丹桂茶园杨明月唱的一场《水淹七军》。
戏罢,傅斩托付老先生多多关照张天舒主仆。
当夜,便告辞杜心武、张天舒,离开上海,前往龙虎山。
张静清临走的时候,邀请傅斩再赴龙虎,傅斩也正有此意,他突破力合后,三合齐备,当思考如何入通玄,他需要张灵素的帮助。
他虽然喜欢上海,但也不得不离去。
月色如水。
洒在寂静的街道上。
杜心武、张天舒、翠儿送行,傅斩、大圣和沙里飞踏月离去。
“杜兄,告诉你那些叔伯兄弟,我还会再回来的。”
杜心武尬笑着拱手。
傅斩在的这几日,把大小帮会吓得半死,他的叔伯兄弟竟成了最规矩的人。
不单单是青帮,还有洋人,一个个象个鹌鹑,上海滩的热闹都因此降了几分。
“小斩,改日再见。”
启程后的两人一猴儿,一刻不停,纵马前行。
而在他出现在上海的消息传出去后,来自京城的两个老妖人躺在棺材里,悄然也来到上海。
鬼子们更是在国内调兵遣将,查找高人赴沪,对付傅斩这位帝国克星。
全性声名鹊起的白鸮梁挺,也踏足上海,查找傅斩。
他从皇宫逃出生天后,得知傅斩在奕亲王府留下的杀人名单没有他的名字,而世人愚昧,皆颂傅斩等名,勃然大怒!!
他明明也入宫刺杀西太后。
这份荣耀竟没有他的份儿。
他没有收获到想象中的关注。
白鸮梁挺气的数天没吃下去饭,他苦思冥想,想到一个更刺激的主意。
——我要去杀死杀死西太后的双鬼,如此一来,天下定然为我侧目。
这些人来到上海到处查找傅斩的时候,他却已经出现在龙虎山。
龙虎山上。
傅斩再度开始道人的生活作息,终日在道藏大殿、练功室、比武场内往返。
他开始凝练《太上正一盟威经箓》,这是四品法箓,能提高雷符的威力。
除了凝练法箓外,他主要是和张灵素、张静清以及其他道人论道,通玄之道,虽有道门先贤的文本手书,但理解起来太过聱牙诘屈,每个人的理解大相径庭,让傅斩一头雾水。
反倒是和张灵素等人论道更有收获。
当每日他静心修行之时,初雪之际,一则消息震惊天下。
——洋人联军,侵犯津门。
津门,已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