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长廊下,典韦手持双戟,挺胸抬头,一脸俺可机灵了的表情,朝殿内又喊了一嗓子。
“陛下!白姑娘在外候着呐!”
一旁的许褚嘴角抽了抽,压着嗓子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你怎知人家姓白?”
典韦扭过头,理直气壮:“她总穿一身白衣,不叫白姑娘叫啥?难道叫‘喂’?”
许褚扶额,懒得跟他辩。
几步开外,一袭月白裙裳的女子静立如莲,眸光清淡地望着殿门方向,仿佛根本没听见两人这番嘀咕。
风拂衣袂,似雪轻扬,她容色无波,只在典韦那声白姑娘出口时,眼底极淡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澜。
似是有些好笑,又似全然无所谓。
典韦见她不动,又凑近半步,嗓门依旧没收着。
“姑娘稍等哈,陛下这就听见了!”
女子终于微微侧眸,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平静得象秋日深潭,典韦却莫名闭了嘴,挠挠头退后半步,小声对许褚嘟囔。
“这姑娘气势咋比俺还沉。”
许褚白他一眼,懒得接话。
就三年前那天,连他们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的轰鸣,便足以证明这女子绝不简单。
更遑论这三年来,陛下对她的态度始终微妙而留有馀地。
这还用问?
殿内,林渊已回过神来,眼底泛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原来是她。
“宣。”
他拂袖转身,声音温淡地传了出去。
殿门轻启,一袭白衣步入殿中。
女子步履从容,行至御阶之下,微微颔首,声线清浅如檐下风铃。
“三年静养,承蒙收留。”
“此情此恩,不敢或忘。”
她抬起眼眸,目光平静地迎上林渊的视线。
“古境将启,我欲入内一行。”
“以践昔日疗伤损物之诺。”
话音落下,殿内一时悄然。
窗外光影斜移,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沉。
林渊静立御案之后,玄金袍袖垂落如夜。
他注视着阶下那张无波无澜的容颜,眼中倏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微光,唇角轻扬,声如静水。
“可。”
仅此一字,再无多言。
女子眼中似有涟漪一荡,又归于明净。
她未再称谢,只再度微微颔首,便转身朝殿外走去。
白衣拂过光洁的金砖,如云影掠过镜湖,寂然无声。
殿门开合,白衣隐去。
廊下隐约传来典韦压着嗓门的嘀咕:“谈完啦?这么快?”
许褚似乎低斥了句什么。
林渊听着,眼底浮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他缓步走回案前,指尖拂过摊开的舆图。
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三日后。
天光破晓之时,苍穹深处再度传来那沉浑如古钟的震鸣。
嗡——!
声浪荡开云层,席卷四野。
紧接着,九彩神光自天幕裂隙中倾泻而下,如天河倒挂,笼罩整片大陆。
山河皆明,众生仰首。
中洲各处,运朝人员、宗门修士、世家子弟、散修游侠,皆已整装备战,或激动难抑,或神色肃穆。
无数道身影在神光接引中徐徐升空,化作流光没入那片古老的投影。
玄天宗广场上,林舟与林汐并肩而立,周身已被柔和的光晕包裹。
“哥,你紧张吗?”林汐小声问。
“有一点。”林舟握了握拳,又松开:“但秦老说,这是我们的造化。”
“能否荣归荒洲,就看这次了!”
脑海中,秦老的笑声低低响起:“两个娃娃,准备好了就上去吧。”
“记住,古境之中,机缘与危险同在。”
“遇事多看,多思,稳中求进。”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随即身形轻盈而起,随着接引神光缓缓升向那片愈发清淅的山川虚影。
东极洲,临天皇朝。
巍峨的祭天台上,皇帝负手而立,身后是黑压压的皇朝精锐。
他望着漫天垂落的神光,声如金铁交鸣,传遍全场。
“天玄古境,万年一启。”
“此乃天命所归之机,亦是我临天,入主中洲、定鼎山河之始!”
“凡我皇朝儿郎,入古境者,当以机缘筑基,以血勇开道!”
“天命在朕,更在汝等手中!”
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震天而起,道道身影如箭离弦,冲入光幕。
沧澜、紫宸两大皇朝亦不落人后。
帝王亲临,重臣相随,皆以国运相励,以族望相托。
古境之于他们,同样是打破格局,问鼎更强的唯一捷径。
南离洲,天岚皇朝。
秦啸天率众立于宫阙之巅,朗声长笑。
“古境开,大道显!”
“此非一人一国之战,而是我天玄生灵共逐长生之阶!”
“诸君,且去争,且去闯!”
“朕,在此静候佳音!”
浩荡神光亦笼罩大夏疆土。
九州大地,各城各镇,凡修为达者,皆可感应那来自苍穹的召唤。
有人踌躇满志,有人忐忑不安,更多人在短暂的仰望之后,闭目凝神,任由接引神光包裹周身,化作道道光虹投向天际。
大夏皇宫深处,一袭白衣静立廊下。
神光垂落时,女子并未仰望,只轻轻合眼。
光华萦绕她周身,衣袂无风自动,如雪绽光,如云映霞。
下一瞬,她身影淡去,似一缕轻烟导入漫天流光之中,无声无息,却自有一股遗世独立的清寂。
古境甚是怀念的成长之地
皇宫另一处
盖聂抱剑静立,卫庄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弧度,袁天罡面具下的目光沉静如渊。
他们身后,是肃然列阵的天罡校尉与精选不良人。
没有豪言,没有壮语。
只有一道平静的旨意在此间回荡。
那是林渊最后传来的口谕。
“古境虽险,机缘虽重,然性命为基,国运为根。”
“望诸卿,全功而返。”
“朕,在宸极殿等你们归来。”
话音落尽,神光骤盛。
无数身影在光中淡去,如同消散的星点,导入那片即将开启的浩瀚而未知古老时空。
大陆震颤,万灵共赴。
天玄古境,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