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风呜咽着吹过断龙原,卷起地上细微的尘沙与尚未散尽的血腥气
像征着大夏威严的玄黑龙旗,在十万锐士整齐划一的步伐与滚滚烟尘中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了秦破军、秦墨言、秦伯言三人呆滞的视野尽头。
天地间,只剩下风掠过旷野的寂聊声响,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死亡与毁灭的馀韵。
他们三人依旧站在原地,仿佛被钉在了这片刚刚见证神话破灭和格局倾复的土地上,久久无法动弹,也无法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半炷香,或许已近黄昏。
远方的天际,数道强横的气息由远及近,朝着断龙原疾驰而来。
为首一人,身着素色道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古井,周身气息与天地浑然一体,却又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凛然威仪。
正是天岚大祖——秦朔。
其身后,跟着数码天岚皇朝的宿老与强者,皆是气息沉凝之辈。
秦朔一行人在接近断龙原时,速度便明显放缓。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敏锐地感知到了这片天地间残留的异常。
那是一种极端混乱后又强行归于平静的扰动,其中掺杂着令他都有些心惊肉跳的的力量馀波。
没有预想中的惨烈战场痕迹,没有两军对垒的喧嚣,只有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以及一种仿佛被更高层次力量清扫过后的空旷感。
然后,他看到了孤零零站在原野上的秦破军三人。
“破军?” 秦朔身形一闪,便已来到三人面前,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与凝重。
他立刻察觉到了三人的异样。
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涣散,身躯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斗,灵力波动紊乱不堪,这绝非正常状态。
秦墨言与秦伯言见到大祖亲临,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浮木,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因为极度的后怕与震撼,一时竟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秦朔目光如电,再次迅速扫过四周。
他的视线掠过地面上那些并非由大军践踏,而是由极高层次能量冲击留下的奇异痕迹
他感知着空气中那几乎微不可察却让他本能警剔的煞气残馀
他更捕捉到了那丝丝缕缕,仿佛要斩断一切又仿佛要重定秩序的奇特剑意碎片
越是感知,他心中那份不祥的预感便越是沉重。
“发生了何事?” 秦朔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紧紧锁定了状态稍好一些的秦破军:“大夏军何在?你等为何如此模样?”
秦破军被秦朔的目光一激,浑身一个激灵,涣散的眼神艰难地凝聚了一些。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
“大大祖他们他们都死了”
“谁死了?说清楚!” 秦朔身后一位镇域初期老祖忍不住喝问。
秦破军吞咽了一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脸上浮现出极度恐惧与难以置信交织的神色,颤声道。
“楚楚天墟死了楚江川、楚暮云还有云鼎另外四位化域巅峰的老祖全都全都死了!”
“就在刚才就在此地!”
“什么?!”
此言一出,宛如惊雷炸响在天岚众人心头!
几位随行宿老脸色剧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朔的瞳孔也是骤然一缩,但他毕竟是历经无数风雨的镇域境存在,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追问:“如何死的?大夏军主力何在?是他们背后有更强者出手?”
秦破军脸上肌肉抽搐,仿佛回忆那场景都是一种酷刑,他胆战心惊地继续道。
“不不是大军出手的只有只有几个人”
“大夏那两个剑客他们联手施展了一种一种极其恐怖的合击领域……竟……竟有一丝掌天之威!”
“楚天墟的山岳镇域……被一击而碎!”
“然后……然后一个穿着灰袍,戴着铁面具的人……突然出现……只是……只是抬了一下手……楚江川他们六位老祖……就……就全没了……像被抹掉了一样!”
“最后……那两剑客再次出手……楚天墟他……他连象样的反抗都没能做出……就……就被斩灭了……尸骨无存!”
秦破军语无伦次,但内核意思却表达得清清楚楚。
每一个字,都象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天岚众人的心口。
“一掌……抹杀六位老祖?其中还有两位镇域境?”
“合击之术……能显掌天之威?”
“楚天墟……被轻易斩杀?”
这些信息碎片拼凑起来,构成了一幅让所有天岚强者头皮发麻,脊背生寒的画面。
秦朔沉默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再次仔细感知着这片战场上残留的一切痕迹。
那丝丝掌天韵味虽淡却真实不虚的剑意,那诡异莫测,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霸道意志,还有那纵横交错,斩灭生机的凌厉剑道馀韵……
这一切,都印证着秦破军那荒诞不经却又令人不得不信的叙述。
良久,秦朔缓缓睁开眼,眼中再无半分来时的从容与审视,只剩下深深的凝重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他望向大夏军远去的方向,那里空空如也,却又仿佛矗立着一座无形而令人窒息的高山。
“传讯回朝。” 秦朔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严肃,带着一种决断:“告知皇帝……”
“云鼎顶尖底蕴,已于一战之间,尽丧于大夏之手。”
“对此大夏之态度……需重新斟酌,慎之又慎。”
“这南离洲的天……真的变了。”
一阵更冷的孤风吹过断龙原,卷起秦朔素白的道袍,也卷走了天岚众人心中最后一丝作为南离霸主的优越与笃定。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未知巨兽时,深深的凛然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