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身影独坐于升平阁顶层,神情自若地品着杯中酒,仿佛只是一位寻常的豪客。
身旁,小女孩紧张地捧着酒壶,目光紧盯着那只白玉酒杯,随时准备上前斟酒。
四周侍立的女子们面带职业性的微笑,静默无声。这位客人的确有些特别,但她们训练有素,面上不曾流露半分异样。
时间就在这片静谧中悄然流逝。
直到廊道尽头传来一阵喧哗。
一名锦衣青年在一众华服子弟的簇拥下谈笑而来。
“二少,那边!”
青年微微颔首,目光随意扫过全场,在袁天罡身上一掠而过。
袁天罡亦自斟自饮,仿佛浑然未觉。
这群人落座后,谈笑之声丝毫不加收敛。
“二少,听说丞相大人近日又在朝中力主立大皇子为储,当真是魄力非凡!”一名跟班奉承道。
“你也不看看那是谁,那可是丞相大人,二少的亲爷爷!”
“据说那日在朝堂上,丞相一言既出,应者云集,那场面”
“元帅府那些人,脸都青了。”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一片附和的笑声。
青年嘴角微扬,把玩着手中玉杯,享受着众人的吹捧。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一声冰冷的嗤笑。
“我当是谁在此大放厥词,原来是这么一群乌合之众。”
“怎么,齐轩,丞相府如今已能代陛下册立储君了?”
只见另一群气势不凡的年轻子弟大步走来,为首青年身形健硕,眉宇间带着沙场历练的煞气。
他身后众人,一看便知是出自将门或权贵之家。
两派人马顿时剑拔弩张。
齐轩面色一沉:“赵烈!你今日是存心找茬?”
赵烈毫不示弱,讥讽道:“难道我说错了?你们这群废物除了在此狺狺狂吠,搬弄是非,还能做什么?”
“真到了战场上,怕是连刀都提不动!”
双方护卫瞬间戒备,阁内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找死!”齐轩拍案而起。
赵烈挽起衣袖,冷笑一声:“来!废物!”
“让我瞧瞧,你有你大哥几成实力!”
齐轩哪里能忍,一挥手:“上!”
一瞬间。
“干他们!”
一场混战骤然爆发!
灵光闪铄,杯盘碎裂,惊呼尖叫声此起彼伏。
在这场混乱中,袁天罡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袍,如同其他不愿被波及的客人一般,神情淡然地离去,未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是夜。
在与赵烈一系的冲突中吃了亏的齐轩鼻青脸肿,满心愤懑地踏上归途。
行至一段相对僻静的长街时,异变陡生。
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自阴影中悄无声息地袭出。
“谁?!”齐轩的护卫连完整的一个字都未发出,甚至就连气息都来不及爆发。
唰唰唰——!
头颅接连高高跃起,无头尸体应声倒地。
“我!”齐轩瞳孔一缩。
砰——!
眼前一黑。
噼里啪啦的骨裂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淅。
黑暗中,只馀凄厉至极的惨叫在长街上回荡。
次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震动了整个星瀚皇朝都城。
丞相府二公子齐轩,昨夜遇袭,丹田被毁,经脉尽断,修为尽废,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朝野哗然!
丞相府二公子昨夜不是在升平阁与元帅府大公子赵烈起了冲突?
这这这!
星瀚皇朝之主大限将至,各派系争锋本是常态,小辈间的摩擦打斗也时有发生,但大家都有默契,恪守着底线。
什么时候出现过如此酷烈,直接废掉对方派系内核子弟的手段!
丞相府震怒,矛头直指元帅府。
元帅府坚决否认,斥其污蔑。
当日朝堂之上,双方势力激烈交锋,若非星瀚皇帝震怒制止,险些上演家长版升平阁群殴。
元帅府,气氛凝重。
“说!到底是不是你干的?!”身躯挺拔如松的兵马大元帅赵擎天,目光如鹰隼死死盯着自己的孙子赵烈。
赵烈虽浑身是伤,却昂着头,语气斩钉截铁:“爷爷!孙儿是混帐,但敢作敢当!”
“冲突是真,但我绝没下此毒手!更没派人后续劫杀!”
“再说,若真是我,他齐轩只是被废?能活?”
赵擎天紧紧盯着赵烈的双眼,那里面只有委屈与愤怒,不见半分闪铄。
他眉头紧锁,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们被算计了。”
不得不说,赵烈有一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
若真要下手,齐轩岂能活命?
有时候,生不如死远比直接杀死更能达到目的。
“这是一次有预谋,极具针对性的阴谋。”
“并且这个幕后之人,实力并不弱,不然不可能敢在皇城如此明目张胆动手,还让齐轩的护卫人员连求救都无法做到。”
他猛地站定,眼中精光爆射:“现在,有谁最乐见我们两派斗得两败俱伤?”
赵烈还沉浸在赵擎天分析当中,闻言,他瞳孔猛地一缩:“您是说五皇子?”
赵擎天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冷冷下令:“查!”
“动用一切暗线,给老夫查清楚!”
“昨夜除了我们和齐家的人,还有谁出现在那附近!”
“然后做好准备,陛下的时日无多了,暗斗,要放在台上了!”
与此同时,丞相府内哀声不绝。
齐轩躺在床榻上涕泪横流,原本还算英俊的面容此刻肿胀不堪,更让他绝望的是体内空荡荡的修为、寸断的经脉,以及毫无知觉的下体。
“爷爷!爷爷!您要为我报仇啊!”
“一定是赵烈那个匹夫!一定是他!”
他哭喊着,声音因为恐惧和怨恨而充满尖锐。
星瀚丞相齐鹤年静静站在床前,注视着自己这名不成器的小孙子,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轩儿,看着爷爷。”
“袭击你的人,你真的一点都没看清?”
“任何特征,功法路数,灵力属性,一点印象都没有?”
齐轩努力回想,脑海中却只有鬼魅般的黑影和钻心的疼痛,他崩溃地猛猛摇头:“没有!真的没有!他们象鬼一样!什么都看不清!”
齐鹤年的眉头紧紧皱起。
身旁,一名长相与齐轩颇为相似,气质却沉稳许多的青年开口道:“爷爷,以他们那派的作风,若真要下手,为何不直接取了轩弟性命?”
齐鹤年没有回答,而是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院墙,望向了元帅府的方向。
他低声自语,象是在问自己,又象是在分析。
“赵擎天真不是你干的?”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玉扳指,思维飞速运转:“那会是谁?”
“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的五皇子,想坐收渔利?”
“还是另有其人?”
但他心知肚明,无论是谁,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齐鹤年的孙子被废,若他毫无反应,齐家威信何在?
这已不仅仅是私仇,更是关乎派系存亡的政治搏杀。
星瀚皇朝都城风云骤起。
而造成这一切推手,已在当夜神情淡然离开。
一道蓝衣身影,开启了踏遍东极洲山川河海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