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宁烛!胖长老!你们在哪————”
车祸地点,尘烟渐渐散去。
琉影从土坑中爬出,惊魂未定,馀光瞧见一枚掉落在地上的吊坠,蛙脸上血色尽失。
那是宗主爷爷交给她的保命之物。
如今断成两截,再无神光流转,尤如一件死物。
她遭遇了致命攻击————
惊世种尘暴秃鹫,还有那颗势不可挡的黑煞流星————
“老秃鹫!吃了神熊之心圣豹之胆,还敢偷渡大罗王朝?呔!吃我一剑!”
苍穹之上,月光艰难地通过浑浊的空气,一只橙鸦背负七剑,剑花舞动,七剑衔尾化作一条剑龙,瞬间破开满天的沙暴。
藏身沙暴中心的尘暴秃鹫,回以麻木不仁的目光,双翼一振,疾旋飞升,竟毫无留恋的逃离此地。
“哪里走!”
橙鸦大怒,剑光迭涌,天地如动荡的容器,随时可能掀翻碎裂。
尘暴秃鹫翅翼再振,忽而分出两道幻身,一道冲向九霄云外,一道遁入地下,潜入沙砾中快速钻行。
“剑影归宗!万剑问心!”
橙鸦的身前也出现一柄柄幻剑,排兵列阵重组,转眼间一群剑呼啸着上天,一群剑呼啸着入地,站在地面的琉影仿佛陷入一种毛骨悚然的死寂中,魔躯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
“主人!”
目睹一鹫一鸦远去,杀手喵血液逆流,满脸反常的红光。
“我们全都是废物!”
“要不是我们太磨蹭,主人怎会亲自出手?”
闻言,酸雨飞蜥似是联想到某些恐怖的画面,四肢僵硬,连吞咽唾液这么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也不连贯。
“不对!不对劲!大不对劲!”
装甲蚯蚓忽然反应过来,“主人给我们的命令是诛杀”,但他既然亲自出手,为何没有瞬秒四人,而是唤出尘暴之阵掩人耳目?”
“有没有可能,他原本就做好出手的准备?”
“那流星上的亡灵又是谁?坠地后,怎么又突然消失了?”
“是传送”。”刀鱼现身,灵魂秘语中透出挥之不去的忌惮:“我察觉空间的变化,流星直接锁定那个叫宁烛的年轻人,撞击的瞬间,它们一并消失了。”
“主人很可能是为了确保得手,这才亲自出手。”
“甚至,我们之所以进行这个任务,可能也是流星之上的那方势力,找到主人下达委托,报酬丰厚到连主人也无法拒绝,心甘情愿冒险一搏————”
杀手喵、炎柱狮、装甲蚯蚓、酸雨飞蜥,皱起眉头,深深思虑。
也就在这时,远方有剑气折返,五人从头凉到脚底,顾不上呱呱教的几名幸存者,立即往反方向夺命狂奔。
“你是呱呱教的圣女?”来者并非七剑鸦,而是两只三剑鸦,不过手持幻剑,气息凌驾于普通三阶魔棺士之上。
琉影轻轻点头,满眼悲恸之色。
在她的面前,瘦长老奄奄一息,服下救命丹药后,勉强保住一条性命。
而胖长老,埋葬在黄沙中,仅仅找到几截枯骨。
胖长老死了————
还有宁烛——
近距离下,琉影也捕捉到诡异的空间波动。
就象是击杀门主,由异界之门回归玄苍大陆,感觉接近。
他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能够召集一群赏金前十的黑市猎人共同围剿,眼看就要逃之夭夭,更可怕的四阶凶徒突然现身,只是泄露一丝气机就让大摩托车翻车————这样的敌人,连呱呱教也要郑重对待吧?
黑暗中,宁烛醒来。
他发现自己依然维持着魔躯,但手腕、脚腕乃至脖颈,都被粗重的锁链紧紧束缚,身上象是压着几座山,哪怕是勾动指骨都显得困难重重。
正前方,大约三十米的距离,横列两张亡灵实验台。
左边那张非常夸张恐怖,居然用巨人的尸体当做基台,然后在胸口开了一个大洞,里面插入各式各样的禽鸟肋骨,暗红的血丝不断延伸,一颗深度腐烂的心脏竟在某种神秘力量的支撑下缓缓跳动。
右边那张色泽透明,底部铺着晶莹剔透的石头,上面流动淡蓝色的冰水,象是一个搅拌罐,丝丝缕缕的雾气往上升腾,隐隐能听到凄厉的惨叫。
然后,更远的一张白骨餐桌上,宁烛看到一些似乎被精心挑选过的残肢断臂,其中有绿色的强壮兽人手臂、复盖红色鳞片的蜥蜴腿、残留惊恐的巨鹰眼球、完整割下来的蓝色精灵耳朵——————
天天接触亡灵,宁烛第一时间没有不寒而栗的恐惧。
但是当他的视线往更远处延伸,看到更后面的两张亡灵实验台,只是一眼,宁烛魂火爆燃,心生无尽愤怒。
“哈雷!小幽!”
一张台子上,哈雷的头颅用吊绳悬挂在半空中,只能往下俯瞰。
可它能看到什么?刹车盘胡乱丢在地上,气缸、活塞、曲轴、气门之类的结构掰碎了卡在在骨缝中,还有减震器、悬挂臂、点火开关————辛辛苦苦改造拼装的骸骨之躯,就这么被拆得七零八落。
不知是不是受到过折磨,哈雷的魂火已经由深青色,黯淡至浅青色,如风中残烛,岌岌可危。
另一张台子上,小幽的处境更是触目惊心。
她可是拥有咒灵体的啊!
头颅、四肢、躯干相当于她的盔甲,蕴含强烈的诅咒!
此时被强行剥落,随手触碰的华丽骷髅生物不以为意,依旧哼着小曲,用一柄半透明的手术刀,慢慢切割小幽虚弱的魂魄。
小幽痛到连灵魂尖啸都是沙哑的!
她强忍着不存在的泪珠,用恐惧而憎恨的目光,死死瞪着面前的华丽骷髅生物。
“你的眼睛真漂亮,可惜没办法挖下来收藏。”
华丽骷髅生物一边笑着,一边将半透明的手术刀来回捅进小幽的脑袋。
听到沙哑的尖叫后,它露出欣慰的笑容,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咦?你们的主人醒了,我去与他打个招呼。”
身着水晶制服的华丽骷髅,突然放下手术刀,颌骨裂开一道缝隙,似笑非笑地走向宁烛。
“区区人族,也敢奴役我族的传承,该说你是狂妄自大呢,还是不知好歹呢?”
华丽骷髅站定在宁烛的魔躯前,一手背负身后,另一手轻描淡写的托起他的下颌骨,璀灿的紫色魂火中充斥着戏谑的笑意:“原本我还在想,怎么会有族人蠢成这个样子,竟然会在劣势种阶段被人类击杀后,躯体还保留绝对的完整,从而为转换魔躯提供优良的前置条件。”
“直到逮住你之后,茅塞顿开。”
华丽骷髅松开宁烛的下颌骨,转而用骨掌轻轻拍打它的面颊骨:“不过——我还是要夸夸你。”
“能以人类的身份继承我族的能力,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实验样品之一,你身上的每一块骨骼、每一缕魂力,我都会利用到极致、好好宠爱的。”
“你说什么?族人?”
再次听到“埃克斯”三个字,宁烛难免有一丝神思恍惚。
他想起封尸那天,体内魔棺激烈的反抗。
这就是自己被抓来的原因吗?
因为染指亡灵贵族的能力,触犯该种族的荣誉或者尊严,从而引来杀身之祸?
宁烛面无表情看着华丽骷髅的属性面板,心中的疑惑只多不少。
【种族】:死灵学者【进化等级】:强势种后期【天赋】:痛感缺失/亡灵压制/宝石骸骨/学者之书/狂热研究份子/死亡数据【一星技能】:召唤‘骷髅小兵’(至臻)/召唤‘伏地爬尸’(至臻)/召唤‘影子仆人’(至臻)
虽然一星技能有相似之处,譬如都掌握‘召唤骷髅小兵’。
但二星开始,就有差异体现。
到了三星,技能完全不同,形态也完全不同。
宁烛现在是‘冥夜祭司’。
这家伙是‘死灵学者’。
假使真的是同族,到底是谁走了歪路?
“懂分支”二字真正的含义吗?”
“不过升入优势种,我是‘占卜骷髅’。
”
“升入强势种,唤作‘死灵学者’。”
“同样以召唤亡灵作为根基,冥夜祭司是持续深入,我这边却是另辟蹊径。”
“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死灵学者比冥夜祭司更容易冲击惊世种,只要我有足够的实验经历和研究成果,我就能冲破屏障,早早的成为亡骨天国的高层领袖。”
哈森克并未深入解释什么是“亡骨天国”。
它话锋一转,点着宁烛的骷髅面具,笑里藏刀:“你就没有好奇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象你这样的人类大概不知道吧,作为亡灵族群中绝对的贵族,大罗王朝乃至周边王朝,都有我的手下分布。”
“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为我奉献珍贵的宝物,以求我的庇护和赏赐。”
“这次它们培育出几头稀有的变异体,还未交到我手中就被你夺走,你是不是应该把它们还给我?”
哈森克再次用侮辱性的动作拍打宁烛的面颊:“别和我装傻,那只‘咒怨娃娃’应该是那只掌握极度冰冷的惊骇大幽灵吧?能在短时间内培育至强势种,足以见得她根基扎实,是块好料子。”
“这个名为‘狂袭者’的骸骨生灵,倒是意料之外,算你运气好能在野外碰到。”
“另外,还有一头拥有再生能力的骷髅小兵、一头只吃活物不吃死尸的腐臭行尸、一百八十九头死亡骑士,那都是我的东西,给你一分钟,乖乖给我吐出来。”
面对威胁。
宁烛充耳不闻。
召唤在外头没法及时回收的哈雷、小幽,如今的惨状摆在眼前。
怎么可能再去听从死灵学者的命令,召唤大骨、尸妹、幼牙,叫它们出来遭受折磨。
“刺啦!”
仅仅过了四十秒钟,哈森克失去耐心。
透明且锋利的手术刀直接捅进宁烛的魂火中,来回搅动,整个灵魂仿佛被切割成无数的碎片又缓慢拼合,持续不断的痛苦攻入他的感官世界。
“想变回人躯?别做梦!”
“这是我精心炼制的锁魂链,强行变身相当于自杀,藏匿在人躯上的保命底牌,你一个也别想动用!”
哈森克突然由笑里藏刀变得暴跳如雷。
他指着拆到只剩下一个头颅的哈雷,再指着萎靡不振的小幽,魂火森寒:“知道为什么大费周章也要把你抓来而不是直接狙杀吗?”
“我族的召唤术,只有框定召唤的范畴,才不会召唤出一堆垃圾!”
“而框定范畴,相当于框定领地,最标准的做法就是创建巢穴之门,在巢穴之门中凄息的亡灵,便是我族的部下!”
“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你一个卑贱无耻的人类,竟能跨越地北天南的空间距离,从我这里偷窃死亡骑士!”
“一两次成功还能归究到法则漏洞身上,次次成功,严重违反我族的能力上限!”
“还有!偷窃的骑士从来不会归还,仿佛你的身上链接着另一个世界一样,这不可能!这不是冥夜祭司能够实现的规则!你的身上绝对藏匿着轰动整个亡灵界的秘密,只要能挖掘出来,别说惊世种,就是至尊种我也能攀登!”
此时此刻的哈森克,惊怒之外,全然是病态的狂热。
宁烛冷冷看着。
原来是这样————
费尽周折也要抓捕,不惜动用四阶黑市猎人,还有那鬼神莫测的强制空间传送方式————
所求之物,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