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暗恋心事(1 / 1)

我跟鹿闻笙初中就在一个学校读书。

他是那种人缘很好的人,篮球场上、走廊里、老师办公室,经常能听到不同的人带着笑意或熟稔喊他的名字。

声音此起彼伏,像是他生活的背景音。

不过他似乎从未因此得意或张扬,总是寻常应着,笑容干净,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爽。

大概受欢迎而不自知,才是最难得的。

原本以为,这样的“风云人物”跟我这种坐在教室中后排、安静得近乎透明的女生,是不会有太多交集的。

我们的世界平行运转,直至某一天,轨道被粗暴地撞歪。

那天课间,我被几个平时就爱嬉闹起哄的男生堵在走廊角落。

他们举着手机,屏幕上是我刚发不久的qq空间“说说”——只是一张我蹲在旧小区花坛边,小心翼翼放下一小碟牛奶的照片,角落里蜷着一只瘦弱的玳瑁小猫。

我甚至没有露脸,连手都只不小心拍到了一部分。

“哎哟,看看这是谁啊?‘希望小猫今天也能吃饱’——好有爱心哦,好装哦!”一个男生故意捏着嗓子学,引来同伴更夸张的哄笑。

我的脸瞬间烧起来,血液涌向头顶,又急速褪去,留下冰冷的耳鸣。

我低下头想快速走过去,却被其中一个男生“不小心”狠狠撞了下肩膀。

怀里的书本、笔记、还有那本日记本,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本子摊开,露出里面我精心描绘的花边和零星心情短语。

“对不起啊,没看见!”撞我的男生毫无诚意地道歉,眼神里满是戏谑。

其他人的笑声更大了,指指点点,说我连本子都弄得“花里胡哨”,“心思不用在正经事情上”。

走廊里来往的同学不少,目光或明或暗地扫过来。我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闹市,每一道视线都带着针,扎得我体无完肤。

难堪像潮水淹没头顶,那一刻,我甚至荒谬地想,如果地板能裂开一条缝,或者我就此消失,该多好。

“这有什么好说的?自己过得不如意也见不得别人享受生活是吧?”

一个声音,清亮、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意,如同一把淬了火的利剑,猛地劈开了包裹着我的、令人窒息的哄笑和戏谑。

是鹿闻笙。

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眉头紧蹙,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明亮眼睛,此刻跳动着显而易见的怒火。

他几步就挡在了我和那几个男生之间,身形并不算特别高大,甚至比其中一个男生还略矮一点,但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骤然拔地而起的青竹,瞬间隔开了所有恶意的风雨。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一面——褪去了平时的温和客气,显露出内里的棱角和锐气。

或许是被他的气势慑住,或许是顾忌他在老师和同学间的好人缘,那几个男生的气焰明显弱了几分,但嘴上还不肯认输,七嘴八舌地企图转移焦点、泼脏水。

“鹿闻笙,你为什么帮她说话?是不是喜欢她啊?好没品哦。”

他们故意拖长语调,发出暧昧又恶意的哄笑。

我的脸颊烫得惊人,羞愧感更深了。

不仅为自己,更为连累了他。

我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发那条说说?如果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

鹿闻笙却连眼神都没动摇一下,他直视着那个带头的男生,语速平稳却字字清晰:“恶意取笑别人,甚至想无缘无故造谣的人,才叫没品。你这么说她,是不是嫉妒她?好恶心哦。”

“什么啊!她明明就很装啊!”另一个男生急于反驳,指着还没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你看那照片,露出来的手黑得像炭!我一个男的都比她白!”

鹿闻笙闻言,真的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那眼神淡淡的,却让对面的人莫名有些发毛。

然后,他忽然扯开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说:

“那你清明跟我去扫墓吧。”

“啊?”男生愣住了。

“省的买纸扎人了,”鹿闻笙慢条斯理地接道,“脸要那么白,你是去卖屁股吗?”

“鹿闻笙!你怎么说话的?!”对方顿时涨红了脸。

“实话实说还不乐意了?”鹿闻笙挑挑眉,眼神锐利起来,“就你们可以随便说别人,轮到自己头上就听不得了?哪来的道理?”

他不再给他们胡搅蛮缠的机会,一句接一句,逻辑清晰,语气不重却极有分量。

从尊重他人、杜绝校园霸凌,到审美多元、拒绝身体羞辱,甚至引用了前两天思想品德课刚讲的内容。

他没有高声叫骂,但那平静的叙述和偶尔犀利的反问,反而更让那几个男生无地自容。

周围渐渐聚拢了一些同学,看向那几个男生的目光带着不赞同,而看向鹿闻笙和蹲在地上慌乱捡东西的我时,则多了同情和支持。

最终,那几个男生在越来越低的议论声中,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走了,连句像样的狠话都没留下。

走廊重新恢复流动。

我蹲在地上,头埋得很低,手指颤抖着去拢那些散落的纸张,声音小得几乎自己都听不见:“谢…谢谢”

“我帮你。”

鹿闻笙也蹲了下来,动作利落地帮我整理。

我的日记本封面很显眼,上面有我用水彩画的星空和鲸鱼。

他的手指在触及封面时顿了一下,然后,他没有试图打开,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而是体贴地将它夹进了一叠厚厚的练习册和课本中间,确保封面被完全遮住,才递还给我。

“不用管他们。”他一边帮我把最后一支笔捡起,一边说,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清澈,但多了几分认真,“我也看见你的说说了。我不觉得你装,你很善良,这很好啊。”

我捏着本子边缘,指节发白,依旧不敢抬头。

“而且,”他的声音靠近了些,带着一种令人安心鼓舞的力量,“我们都是年轻人,正是最蓬勃的年纪,怎么样都好看。什么黑不黑白不白的,都是别人的话罢了,你说是不是?”

我没吭声,只是拼命点头,感觉到眼眶里积蓄已久的、混合着委屈、难堪、感激和释然的泪水,终于不听话地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水磨石地板上,洇开深色的小点。

他似乎察觉到了,没有再说安慰的话,而是用轻快了些的语气问:“你以后还会发说说的吧?”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终于鼓起勇气,扬起还挂着泪痕的脸,看向他。

那一刻的表情一定难看极了,又哭又笑,狼狈不堪。

但对上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小小的、哭花脸的我,没有嘲笑,没有怜悯,只有真诚的鼓励和一点点期待。

“嗯。”我重重地点头,挤出一个笑容。

“那我去给你点赞!”他笑了,眼睛弯起来,像盛着阳光。

我应了:“好。”

那一刻,尽管脸上泪痕未干,尽管心绪依旧起伏,但我仿佛感受到某种禁锢的东西碎裂了。

从他倒映着我的眼眸里,我隐约看见,自己似乎也是有着同样蓬勃生命力的。

他就这样,以一种近乎鲁莽又无比赤诚的勇敢,在我少女时期最脆弱、最珍视的自尊心即将被碾碎时,挡在了前面,用他的光芒,驱散了那片粘稠的阴霾。

后来,我开始格外留意他的名字出现在成绩榜上的位置,总是很靠前。

我也想变得厉害一点,哪怕只是,能稍微靠近他一点点

看着qq空间里,每一条平淡的说说下,那个熟悉的头像如期而至的点赞,我把他的qq设置成了“特别关心”。

我埋头学习,一遍遍刷题,中考时超常发挥,竟真的和他一起,考进了那所知名的重点高中。

只是高中不同班。

走廊偶遇时,我总是不敢主动打招呼,只是匆匆一瞥,便将那抹身影藏在心底。

我总觉得自己从来不是个重要的人,那次解围,或许只是他一时正义感发作,转眼便会忘记。

直到有一次,在图书馆狭窄的过道迎面碰上,我正想低头避开,他却先停下了脚步,准确无误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嘿,是你啊。最近怎么样?”他笑容依旧,仿佛我们昨天才说过话。

我愣住了,心跳如鼓。

他接着说:“我记得你,我们是初中同班同学还是好朋友啊。以后有空,常来找我玩啊,我们班就在你们班隔壁,我好几次看到你的排名呢,很厉害哦——就是你不怎么发说说了,我都没法给你点赞了。”

说到后面,语气甚至带着熟稔的抱怨。

原来,他记得我。

原来我们是“好朋友”。

这三个字,像一颗小小的蜜糖,在我心底化开,甜了很久很久。

真的太好了。

高中三年,我跟他会聊天,会几个人一起出去玩,就像朋友会做的那样。

我也默默观察着他。

鹿闻笙和其他很多男生不一样。

他身上总有干净的洗衣粉清香,对女生从来不开恶意的玩笑,听到有男生说些不适宜的话时会严肃阻止,会顺手帮女生搬重一点的学习资料,人缘一如既往的好。

班里甚至年级里,对他有好感的女生不少,但在那段懵懂又敏感的青春时期,大家似乎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个共识——他那么好,好到仿佛不该被任何人单独“占有”。

那份喜欢,小心翼翼,生怕说出口,会让他为难,会破坏那份美好的距离。

于是,那份倾慕,成了许多人青春里一个静静发光的秘密。

也包括我。

知道他出事的那天,是个阴沉沉的午后。

消息像一颗炸雷,瞬间击懵了整个年级,也击碎了我小心翼翼维护的世界。

我在家里,对着再也接收不到回复的聊天窗口,哭了很久很久。

最后那条消息,停留在我踌躇了整整一个周末,倾尽少年人所有鲁莽和冲动才发出去的一行字:“毕业了,我听说市中心新开的那个美食广场很不错,有很多小吃,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发送时间,永远停留在了他出事前几个小时。

说说下再也没有出现那个代表“鹿闻笙”的点赞。

他的葬礼,我去了。

只敢远远地,躲在人群最后面,看一眼那肃穆的黑白框架。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样一个灿烂、热烈、身上仿佛有光的人,被白布覆盖时,也会变得如此轻薄、悄无声息?我不理解,为什么造化如此弄人?每天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离开,为何偏偏在那一天,选中了他?

暗恋未果,本就该是一场无声的潮汐,涨落皆由心。

可当它连同承载它的那个人一起,被骤然斩断时,留下的就不是遗憾,而是一个空洞的、呼啸着冷风的缺口。

我宁愿他拒绝我,宁愿他笑着对我说“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把你当好朋友”,甚至宁愿他从未记得我也不想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后来的日子,我路过一些景点里的道观、寺庙,总会走进去,虔诚地上一炷香。

不求姻缘,不问前程,只默默祈祷:愿他来生,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高考时,我填报了他曾经随口提过、也是我真正心仪的大学。

不止是为了替他圆一个未竟的梦,更是为了我自己。

我想带着他那份对世界的热烈和善意,走下去。

大学后的第一个假期,我回到这座城市。

鬼使神差地,一个人去了那个我们最终没能一起去成的美食广场。

霓虹闪烁,人声鼎沸,食物的香气混杂着欢声笑语。

我拿着杯咖啡,站在喧嚣中央,却觉得格外安静。

然后,我就在流动的光影和人潮缝隙里,看见了那个我以为再也不可能见到的人。

鹿闻笙。

他身边跟着一个气质非凡的人,两人姿态亲昵,低声交谈着什么,嘴角带着笑,那人银发在霓虹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侧脸俊美得不真实。

我僵在原地,心脏在短暂的停跳后疯狂擂动。

是幻觉吗?还是我猛地想起那些寺庙道观里的袅袅青烟。

难道祈祷真的被听见了?

我没有上前,不敢惊动。

我怕这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梦,或者是什么精怪的幻影,我轻轻一触,他们便会如烟雾般消散。

我忍不住喊了一声:“鹿闻笙!”

他看见我了,挥手打招呼,正如日日夜夜的回忆里那样鲜活。

我笑着挥手,动作带着急切,也有些颤抖,泪水毫无预兆地再次滑落,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悲伤。

我就站在那里,隔着温暖而嘈杂的人间烟火,静静地看了他们一会儿。

看着他鲜活的笑脸,看着他和身边人自然流露的默契与温情。

这样就够了。

鹿闻笙,祝你不迷茫,祝你坦荡荡。

这是少女在往后无数个日夜,最虔诚也最释然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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