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暴跳如雷的梁军长,吴军长脸上没有半点愧疚,反而嘿嘿一笑:“兵不厌诈嘛,老梁。再说了,咱们俩斗了多少年了,你还不了解我?这打小鬼子本土的头功,我们39军拿定了!”
“我呸!”梁军长气得满脸通红,“你这是耍无赖!为了抢功,连兄弟部队都骗!出发前总指挥怎么说的?协同作战,相互配合!你倒好,为了这头功,差点把老子的部队带进沟里!”
“那不是没进去嘛。”吴军长一摊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再说了,现在那么多部队都往这里赶,你要是走大路,现在指不定堵在哪个山口呢。我这是给你提个醒,打仗要多动动脑子。”
“我看你是要和老子干一架!”梁军长撸起袖子,看样子就要动手。
“行了,行了!”楚云飞赶紧上前一步,拦在两人中间,“两位军长,都是为了打鬼子,争这个先后有意思吗?让底下的小伙子们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楚云飞虽然只是旅长,但他是海军陆战队的旅长,手里更握着运输船这个大宝贝,所以他的话有些作用,梁军长喘着粗气,放下了拳头,但一双眼睛还是死死瞪着吴军长。
吴军长也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撇了撇嘴。
楚云飞叹了口气,他理解这两位虎将的心情。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荣誉看得比命还重。尤其是这跨海登陆,进攻霓虹本土的第一功,谁不想要?这股劲,就是部队战斗意志的源泉,但用不好,也容易出乱子。
“楚旅长,你别管他。”梁军长转向楚云飞,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船什么时候到?我们38军的弟兄,可都是憋着一股劲儿呢。从东北一路打到这,就是为了能第一个踏上那片脏土,给死去的兄弟姐妹报仇!”
吴军长在旁边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老梁,你急什么?我们39军先到,自然是我们先上船。你带着你的部队,在釜山好好休整几天,给我们看家护院嘛。”
“老吴!”梁军长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了上来。
楚云飞一个头两个大。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却还像孩子一样斗气的军长,既无奈又有些想笑。他清了清嗓子,加重了语气:“两位,听我说一句。这次登陆,不是一个军,一个师的行动,是整个华夏民族的雪耻之战。总指挥部的命令是,两大主力军,作为第一梯队,同时登陆,在九州岛东西两个登陆点同时发起进攻,所以没必要争这个第一第二!”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海图,在吉普车的引擎盖上摊开。“按照计划,吴军长,你的39军,目标是福冈。梁军长,你的38军,目标是北九州。两个登陆点相距近百公里,我们需要同时动手,才能让鬼子首尾不能相顾。”
吴军长和梁军长凑了过来,目光都落在了那张海图上。
“那谁先上船?”梁军长立刻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就是,船就那么多,总有个先来后到。”吴军长也盯着楚云飞。
楚云飞就知道这两人没那么好糊弄。他收起海图,正色道:“船只由联合指挥部统一调配。至于谁先登船,谁后登船,要根据部队的战备情况、登陆点的水文条件和战术需要来决定。这不是菜市场买菜,不能靠谁嗓门大。”
他的话让两个军长都沉默了。他们知道,楚云飞说的是正理。但心里的那股劲儿,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码头上,临时搭建的战地厨房已经升起了炊烟。打了胜仗的战士们领到了热腾腾的饭菜,三五成群地坐在弹药箱上,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兴奋地讨论着即将到来的战斗。一个年轻的战士,嘴里塞满了米饭,含糊不清地对同伴说:“弟兄们,你们说这小鬼子的老家到底啥样?俺们团长这几天老在念叨,怎么也得去烧了那劳什子神社。”
他的话引来一阵哄笑。另一个老兵摩挲着手里的步枪,望向远方,在那里有一片模糊不清的陆地轮廓。他的眼神里,没有那些年轻人的兴奋,只有一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仇恨。
两天之后,海军调集来的船只,正源源不断地驶入港口。两千六百多艘,其中超过两百艘是万吨级的大型货轮,有些船身上甚至还带着远洋贸易公司的徽记,更多的是中小型登陆艇、改装渔船、内河炮艇,它们有序地停泊在航道两侧,等待着进入码头装载蜂拥而至的登陆部队。
楚云飞站在临时搭建的塔楼上,用望远镜观察着这壮观的景象。他的海军陆战旅已经完成了对港口航道的清理和管制,但眼前的场面,依旧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头痛。码头上,38军和39军的士兵们,以团为单位,在各自的集结区席地而坐,擦拭着武器。那黑压压的一片,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他们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悍勇之气,让原本在港口上盘旋的海鸟都远远地避开了。
“楚旅长,我们可以上船了吧!”吴军长不知何时也走上了塔楼,他嘴里叼着根烟,声音里带着一股子炫耀的劲儿。他的39军,正占据着离主泊位最近的区域,这是他“抢”来的地利。
梁军长紧随其后,冷哼一声:“呸!老吴,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就凭你们,不把船开到对马岛喂鱼都算走运。”
楚云飞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眉心。这两天,这样的争吵他已经听了不下几十遍。这两位从士兵的伙食标准,到装备的装船顺序,再到谁的部队能分到航速更快的运输船,无一不争。争到最后,往往需要他这个“中间人”拿出联合指挥部的命令来压制。
“两位军长,船已经到了。但装载是个精细活。”楚云飞指着下方一艘正在吊装坦克的货轮,“每艘船的载重、配平、抗风浪能力都不同。重装备和人员必须按照计划分开装载,确保船队在航行中的稳定性。这事,急不得,也乱不得。”
吴军长撇撇嘴,没再说话,但眼神却瞟向了远处的海面。在那里,一个庞大的身影,正在几艘驱逐舰的护卫下,缓缓驶入港湾。
那是“胜利号”航空母舰。
当这艘巨舰的身影彻底清晰起来时,码头上原本嘈杂的声音,出现了短暂的停歇。无数士兵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望向那座移动的钢铁堡垒。平直的甲板,高耸的舰岛,以及甲板上整齐排列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战斗机,这一切都给这些习惯了在陆地上拼杀的战士带来了强大的视觉冲击。
“胜利号”是从符拉迪沃斯托克赶来的。它的到来,意味着这支庞大的登陆舰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