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转过身,皱着眉看着眼前刚刚返回的井上武和藤田正男,这两个霓虹人身上还带着硝烟和血腥味。
“你们两个蠢货到底做了什么!”
“铁匠”十分愤怒,他不知道这两个霓虹人到底做了什么,但是仙台城中的混乱让他十分不安。
井上武挺直了腰板,眼神中燃烧着一种“铁匠”从未见过的狂热。
“顾问阁下,您不是说要制造混乱吗?还有什么比端掉第二师团司令部更能制造混乱?”
藤田正男跟着附和:“我们摧毁了他们的指挥系统和军火库,现在整个仙台的霓虹军都成了无头苍蝇。这是伟大的胜利!”
“蠢货!”“铁匠”气得差点拔枪,“你们这是在自寻死路!暴怒的第二师团会立刻调集重兵,将你们碾成粉末!我们的计划是消耗他们,不是跟他们硬碰硬!”
“铁匠”心中的警铃大作。他忽然意识到,从始至终,自己可能都只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那个叫铃木健三郎的男人,很可能只是在利用他获得阿美丽加的支援。
然而,无论“铁匠”如何愤怒,仙台起义的消息已经通过仙台城内的商用电台传向霓虹各地飞。
陆军省参谋本部,值班的参谋冲进了作战室。
“报告!仙台急电!第二师团司令部于今晨五时许,遭到不明番号军队袭击,司令部被攻占,军火库被毁,通讯中断!”
“纳尼?!”作战部长石原莞尔从行军床上坐了起来。这位曾经策划了“九一八事变”的陆军大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叛乱?在帝国本土?还攻占了一个师团司令部?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叛军有多少人?他们番号是什么?指挥官是谁?”一连串问题从他嘴里迸出。石原莞尔的心中一开始就有了判断,这些叛军十有八九是预备役或者从华夏战场退下来的那些人。
“不……不清楚。”值班参谋脸色惨白,“但据外围报告,这股叛军装备精良,甚至拥有重炮。他们打出的旗号是‘清君侧,反暴政’!”
“清君侧……”石原莞尔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知道,这两句口号意味着什么。
这些人居然想要挑战现有的统治,他们的背后绝对有庞大的势力。
“立刻命令第三师团和第六师团,从宇都宫和熊本紧急出动,封锁所有通往仙台的交通要道!命令仙台周边所有守备部队,就地组织防御,不惜一切代价,将叛军围堵在仙台地区!”石原莞尔不敢怠慢立刻下达了命令。
然而,接下来三天的战报,却让整个参谋本部陷入了连番震惊之中。
井上武和藤田正男,可是从霓虹陆军和海军陆战队中出来的中层军官,对霓虹军队的战术部署和指挥习惯了如指掌。
他们就像两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精准地预判了霓虹军队的每一个步骤。
奉命围剿的部队,一不留神就一头扎进他们精心布置的口袋阵,损失惨重。
更可怕的是,叛军的队伍在战斗中非但没有被削弱,反而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打越多。
仙台地区,本就是霓虹本州岛上有名的贫困地带。
多年的战争榨干了这里最后的财富,无数家庭食不果腹,青壮年不得不应召入伍,成了各个战场上的炮灰。民众对天皇和财阀的怨恨,早已积压到了顶点。
许忠义选择这里作为引爆点,正是看中了这片土地下埋藏的怒火。
当井上武和藤田正男高举“清君侧”大旗,打出“打倒财阀,均分田地”的口号时,这把火瞬间被点燃了。
那些被生活逼到绝境的农民、失业的工人、甚至对战争感到绝望的退伍士兵,纷纷拿起简陋的武器,走出家门,加入了叛军的行列。
短短三天,起初只有千人的队伍,迅速膨胀到了近五千人。他们虽然训练不足,但很快就获得了井上武和藤田正男的武器支援。在他们的指挥下,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一股豁出命的狠劲,竟然打得几支前来围剿的守备联队节节败退。
一时间,“仙台义军”的威名,震动了整个东北地区。
东京,首相官邸。
紧急内阁会议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浓烈的烟味混杂着每个与会者身上的焦虑气息。
首相东条英机铁青着脸,坐在主位上,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张面孔:陆相杉山元、海军大臣永野修身、藏相贺屋兴宣……每个人都低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啪!”东条英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诸君,谁能告诉我,帝国的本土,为什么会冒出这样一支叛军?为什么一个师团司令部,会在几个小时内就被一群乌合之众攻陷?帝国陆军的脸面,帝国的尊严,都被丢到哪里去了!”
陆相杉山元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仙台第二师团的无能让他感到了不安。
虽说帝国陆军所剩无几的精锐都已经全部投入澳洲和东南亚战场,但本土的守备师团绝不该是这种表现。他站起身,鞠躬请罪:“首相阁下,这是我的失职。我已经严令第三师团在限期之内必须平定叛乱。否则,我将亲自前往仙台督战!”
“亲自前往督战?呵呵。”一声冷笑从角落传来。“还不嫌丢脸吗?我就说陆军马鹿就该全部拉去做炮灰!”
众人循声望去,是海军元帅,军令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这位皇室成员很少在内阁会议上如此明确地表达情绪。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海军元帅服,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只是好奇,叛军的武器是从哪里来的?根据前线报告,他们装备的美式榴弹炮和火箭筒,连我们海军陆战队都未曾配备过那些武器。难道这些武器,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杉山元神情平静,看向伏见宫博恭王,心中还在盘算这位天皇之下第一人的话。
“元帅阁下,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在怀疑,我们陆军内部有人通敌?”
“我可没这么说。”伏见宫博恭王摆了摆手,脸上的嘲讽之色不减。
“我只是想到了一个问题。最近,三菱商事不是正在接受特高课的调查吗?我听说,他们很可能与‘菊水’运输队的覆灭有关。而三菱,一直是陆军最重要的合作伙伴。这中间,是否有什么联系呢?”
一瞬间,会议室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谁都没想到,在如此重大的危机面前,伏见宫博恭王竟然毫不留情地将矛头指向了陆军。
东条英机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知道,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变成一场席卷高层的政治风暴。
他敲了敲桌子,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诸位,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查明叛军的真实背景,以及他们的目的!土肥原君,特高课有什么发现?”
一直沉默的土肥原贤二站了起来。他略显矮小的身躯在巨大的会议桌旁,却投下了一道长长的阴影。
“报告首相阁下。”
“我们查了三菱商事,高桥经理的资金来源确实可疑,但并无直接证据表明他与仙台叛乱有关。”
他顿了顿,抬起头,那双细小的眼睛里,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不过,我们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线索。在叛乱发生前一周,铃木商行的社长,铃木健三郎,曾秘密前往大阪。”
土肥原贤二居然在暗中对许忠义进行了调查!
伏见宫博恭王心中暗道不好,不过并没有出声为许忠义辩解,任由土肥原贤二继续说下去。
“他的行程虽然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我们依然发现了他的漏洞。”土肥原贤二的话让伏见宫博恭王心中有些怀疑。铃木健三郎似乎没有必要参与叛乱。
他知道这家伙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的人。
土肥原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卷宗。
“诸位请看。”
他摊开卷宗,里面是一张东京及周边地区地图。地图上,用红色的墨水笔,画出了一条蜿蜒曲折的路线,从东京品川区的一处仓库出发,一路向北,最终抵达了仙台。
“这是铃木健三郎,在过去一个月内的活动轨迹。根据我们特高课外围人员的记录,以及对沿途关卡的排查,他至少三次亲自带领车队前往仙台地区。每一次,车队的规模都在五辆卡车以上。”
土肥原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陆相杉山元的脸上。
“我的人询问过关卡的宪兵,许忠义出示的是海军军令部签发的特别通行证。普通的宪兵们都不敢检查,只是例行询问。”
土肥原的话音未落,一阵窃窃私语声突然响起。
伏见宫博恭王毫不在意,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知道,土肥原这条老狗是在借机试探他,不过这又如何,他可从没怕过土肥原。
土肥原贤二似乎也不指望伏见宫会立刻表态,他继续说道“诸位,我有理由怀疑,铃木商行和这支叛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会议室里的空气开始变得沉重。东条英机的手指在桌面上无声地敲击着,发出“叩、叩”的轻响,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那么,你想做什么?”东条英机终于开口,他看向博恭王,这在座的很多人都曾经收过铃木商行的“礼物”。
他可不想土肥原这个老东西查着查着把他自己也查出来。
到时候,不是屎也是屎了。
“土肥原君!”伏见宫博恭王终于放下了茶杯。他抬起头,威严的目光直视着土肥原贤二。“你是不是在说,我,或者我们海军,与仙台的叛军有勾结?”
“元帅阁下,我不敢有此揣测。”土肥原贤二微微欠身,但语气却丝毫没有退让。“不过,这个铃木健三郎确实是您的人,他利用您的名义,在帝国的腹地进行着可疑的活动。现在,仙台燃起了战火,帝国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我认为,有必要请这位铃木社长,来特高课总部,协助我们把事情调查清楚。”
“放肆!”伏见宫博恭王一拍桌子,腾地站了起来。他虽然年事已高,但作为海军元帅和皇室成员的威势仍在。
会议室里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一个商人,难道还需要向你土肥原汇报他的每一笔生意吗?铃木商行为帝国海军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是帝国的功臣!你没有任何证据,就凭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测,就想动我的人?”
东条英机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也觉得头痛欲裂。
陆军和海军,正想借着这次危机展开一场政治角力。
而土肥原应该是想借此机会,将手伸进海军的势力范围,甚至将这位德高望重的海军元帅拉下马。而博恭王绝不会容忍这种挑衅。
“够了!”东条英机喝止了两人。“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土肥原君,你的怀疑有道理,但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能随意逮捕一位与皇室有关联的重要商人。这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他转向伏见宫博恭王,语气缓和了一些:“元帅阁下,您也请息怒。土肥原君也是为了帝国安危着想。不过,为了消除大家的疑虑,也为了证明铃木商行的清白,我看,不如这样。”
东条英机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由特高课和海军军令部,组成一个联合调查组。对铃木健三郎进行问询。地点可以设在海军省内,以示尊重。元帅阁下,您看如何?”
这是一个谁也无法拒绝的提议。土肥原得到了接触许忠义的机会,而伏见宫也保住了面子,并且能将调查控制在自己的地盘内。
伏见宫博恭王冷哼一声,重新坐下,算是默认了这个方案。
他心中清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叫铃木健三郎的年轻人,能够扛住土肥原这条老狗的盘问。
如果他扛不住,那自己就只能壮士断腕,将他彻底抛弃,甚至亲手送他上路,来撇清自己和他的一切关系。
土肥原贤二低下了头,嘴角露出一抹森冷的笑容。他对着东条英机和伏见宫博恭王深深鞠躬:“哈依!一切听从首相阁下和元帅阁下的安排。”
只要让他见到许忠义,他就有上百种方法,能从那个年轻人的嘴里,撬出他想要的一切。
无论是真是假,他都能得到一份“完美”的口供,一份足以重创海军,甚至动摇伏见宫地位的口供。